辨证录 清·陈士铎 公元1644-1911年
综合性医书。十四卷。(附《脉诀阐微》一卷)。清·陈士铎述(托名岐伯、张仲景所传)。成书约为1687年。内容包括内、外、儿、妇等各种疾病病证。分伤寒、中寒、中风等126门,700余证,每证详列病状、病因、立法处方及方剂配伍,说理明白易晓,析证简要中肯,每于循乎常理之间突发反问,然后层层剖析、丝丝入扣,排除疑似、辨定本原。用药灵活切病,颇多经验之谈。但其辨证着重于症状的鉴别分析,而忽于舌脉的诊察。由于本书有较高的临床价值,后世刻本颇多,有些书商将其改名为《辨症冰鉴》等书名。另有清·钱松将本书删定为十卷本,改名《辨证奇闻》。现存十余种清刻本。1949年后有《辨证录》的排印本,内容有所删节。
陈士铎 清代医家。字敬之,号远公,别号朱华子,又号莲公,自号大雅堂主人。浙江山阴(今绍兴)人。约生于明天启年间,卒于清康熙年间。先习儒,因屡试不售而弃儒习医,尝得高人指点,传授医理,归而撰《石室秘录》,具有独创性,如以“霸治法”治大渴、大吐、大泻;以“吸治法”治疗胎盘不下等,皆属此类。另有《辨证录》,后附《脉诀阐微》,经后人编次,又有《辨证冰鉴》、《辨证玉函》、《百病辨证录》。尚有《洞天奥旨》,内容多取自祖传之古今验方,主张外证内治。或云其事与傅青主之著作雷同,其真实作者尚无定论。此外,尚有其他著作问世,包括《外经微言》、《本草新编》、《婴孺证治》、《伤寒四条辨》、《黄庭经注》、《梅花易数》、《琼芨秘录》、《济世新方》、《内经素问尚论》、《灵枢新编》、《六气新编》、《历代医史》、《伤风指迷》等书。今存世的仅有《辨证录》、《洞天奥旨》、《石室秘录》、《脉诀阐微》、《本草新编》、《辩证玉函》、《外经微言》数种。
序
九流莫难于医,亦莫慎于医,盖人之性命所攸关也。是必奉其传于名师,穷其理于素习,小其心于临时。一遇其人之病,先审其人之气质,按其人之性情,据其人之居处、服习,循经辨络,以得其致病之原与夫病之所在,然后随节气,就方舆,切脉对症而投之以药,无不有随手而效焉者也。顾自张仲景以后,名医代出,其所着述,几于汗牛充栋。后之学人,于茫茫大海中,非埋首读书、潜心味道、得名师之指授,而能知三昧者盖寡。余少留心于方书,稍稍知本草,每有疾而不轻服药,惟恐庸医之误也。
兹奉圣天子命抚粤东。粤东山海区也,在天文星躔鹑火,其气多燥,而又近于大海,群山叠抱,其间,溪涧泉窦,莫非潮湿也。以天燥地湿之乡,而人之生于其中者,苟不自谨,立即致病。其气之壮者,感之轻而发之速,固可不药而愈。
然疾甚者必延医,讵知粤东之医,其能记诵《汤头》,耳熟《脉诀》、者,十无一二,甚而不解《内经》为何文,《条辨》为何意。略知药性,拘守陈方,究之胸中不通,指下不明,是以投之剂而多死。今夫病之寒热,有表里之分焉,有疑似之别焉,有浅深、主客之攸殊焉。其于似热症者辄投凉剂,岂知凡感于寒则为病热,寒郁则热盛,须温以解者,而凉剂直利刃矣;于似寒症者辄投暖剂,岂知食重内蒸,热极反寒,六脉全伏,须下以解者,而暖剂尤利刃矣。更可骇者,不论其人之形气与天行之节候、致病之根源,而擅用桂、附、人参,以为能用贵药者为通方、为老手,而不知杀人于三指,而卒不自认其罪者,莫若此等庸医之甚也。余抚粤未及三载,而闻医之杀人者不可数计,殊悯粤人之甘心送命于庸医而不自知也。比山阴余子庵来粤,携函秘藏《辨证录》一书,余假一观,真有仲景诸公所未及者,而辨证折衷补求,诚为仁人济世寿物之至宝。即为捐俸授梓印本普行,愿吾粤之医家熟读精思,悟其今之所是,故不惮琐琐以为之序。
大清雍正三年岁次乙巳中钦命巡抚广东等处地方
提督军务兼理粮饷都察院右副都御史广宁年希尧撰
序
医,小道也,而益于民生者甚大。习医,曲艺也,而关于民命者最深。岐黄以下,代有名贤,其间,着书立说以传于世者,千百年来不啻汗牛盈栋矣。然而,意见各别,言论参差,求能去糟粕、掇菁华、更相表里,若出一人之手,不少概见。无惑乎医道之难明,而医门之贻祸匪浅也。余于斯术,夙所未娴,迩年屏弃尘事,颇爱闲居,尝检东垣李氏、丹溪朱氏之书,排遣寒暑,反复寻绎。一主清凉,一主温补,以故宗朱者李,宗李者朱,两家考难,犹如水火。愚窃谓药性有温凉,病症亦有虚实,参观互取,不惟可以相通,兼可以相济,则证之疑似,不可不亟辨也彰彰矣。庚午秋间,汉川友人客于邗上,假馆小斋,业工医术。因举平日疑义相质,乃为予条分缕晰,洞开胸臆,而于证候一节,尤有发明。询其所传,则会稽陈子远公也,叩其所读之书,亦即陈子自着《辨证录》一编也。予索观焉,即启箧笥,抄本持赠。展阅数过,凡辩论证候,别具新裁,实能阐扬《灵》、《素》所未备。亟商付梓,公诸当世。客欣然笑曰∶此予与陈君有志未逮者也,若果行此,厥功懋矣。
于是汇辑全稿,细加厘订,卷分一十有二,门分九十有一,脉诀、外科、幼科以次类附焉,越期年而告竣。陈君笃实君子也,自言授受之际,踪迹甚奇,要皆救世婆心,而非故为大言以欺人者,学人服膺。是编穷其辨证之精微,究其制方之妙旨,引而伸之,触类而长之,毋按图而索骥,刻舟而求剑,是则陈君之矢念也夫,抑予之所浓望也夫。
时维
乾隆十二年秋八月望后六日天都黄晟别号退庵书于槐荫草堂
序
余素不知医。二十年前家居时,见戚里中多为庸手所误,每戒病者,勿轻延医,勿轻服药。嗣于家表兄宗之山处,得见陈子远公所着《辨证录》,试之无不奇效。知其书自浙得来,惜其为抄本,无以广其传也。十六年,余官于浙,亟求是书,乃得黄退庵刻本。奉使来滇,置一部于行箧,试之亦无不奇效。惜其板之在浙者,久经散失,窃欲付梓以广其传,而独力难成,商之李石渠、周宁斋、硕致堂,各愿共襄此举,遂于滇中付剞劂焉。前人有言∶药虽用于己手,方多出于古人。是书不但传方,而先辨证,证见乎外者也。人之虚实、寒热,伏于内者不可知,见于外者显可辨。得是书者,先即其证审之,症确而药可有功,即是书亦不至无补云。
时嘉庆二十二年岁在丁丑秋九月安邑郭淳章识
自序
丁卯秋,余客燕市,黄菊初放,怀人自远,忽闻剥啄声,启扉迓之,见二老者,衣冠伟甚,余奇之,载拜问曰∶先生何方来,得毋有奇闻诲铎乎?二老者曰∶闻君好医,特来辨难耳。余谢不敏。二老者曰∶君擅著作才,何不着书自雄,顾时艺,窃耻之。余壮其言。乃尚论《灵》、《素》诸书,辨脉辨证,多非世间语。余益奇之。数共晨夕,遂尽闻绪论,阅五月别去。训铎曰∶今而后君可出而着书矣。铎退而记忆,合以所试方,日书数则,久乃成帙。夫医道之难也,不辨脉罔识脉之微,不辨证罔识证之变。今世人习诊者亦甚多矣,言人人殊,究不得其指归,似宜辨脉,不必辨证也。虽然,辨脉难知,不若辨证易知也。古虽有从脉不从证之文,毕竟从脉者少,从证者众,且证亦不易辨也。今人所共知者,不必辨也,古人所已言者,不必辨也。必取今人之所不敢言,与古人之所未及言者,而畅辨之。
论其证之所必有,非诡其理之所或无,乍闻之而奇,徐思之而实未奇也。客曰∶布帛菽粟,可以活人,安在谈医之必奇乎。余谢之曰∶布帛菽粟,平淡无奇,而活人之理实奇也。日服之而不知其何以温,日食之而不知其何以饱,致使其理之彰可乎,铎之辨证,犹谈布帛菽粟之理耳。客又笑曰∶君辨理奇矣,已足显著作之才,奚必托仙以奇耶。铎,尼山之弟子也,敢轻言著作乎。闻二先生教,亦述之而已矣,何必讳其非仙哉。仙不必讳,而必谓是书非述也,得毋欺世以奇乎。书非奇,而仍以奇闻名者,以铎闻二先生之教,不过五阅月耳,数十万言,尽记忆无忘,迷之成帙。是则可奇者乎,岂矜世以奇哉。
山阴陈士铎敬之甫别号远公又号朱华子题于大雅堂
凡例 ★是编皆岐伯天师、仲景张使君所口授,铎敬述广推以传世。实遵师诲,非敢自矜出奇。
★辨证不辨脉者,以证之易识也。苟能知症,何必辨脉哉。虽然,辨证更能辨脉,则治病益精,又在人善用之耳。
★辨论证候均出新裁,阐扬《灵》、《素》所未备,于二经不无小补云。
★编中不讲经络穴道,以经络穴道之义,已显载于《灵》、《素》二经,人可读经自考也。
★各门辨证,专讲五行生克之理,生中有克,克中有生,经权常变,颠倒纷纭,贵人善读之耳。
★铎壮游五岳,每逢异人传刀圭之书颇富,凡可引证,附载于各辨证条后,以备同人采择。
★祖父素好方术,遗有家传秘本,凡关合各症者,尽行采入,以成异书。
★吾越多隐君子,颇喜谈医,如蒋子羽、姚复庵、倪涵初、金子如、蔡焕然、朱瑞林诸先生,暨内父张公噩仍与同辈余子道元、叶子正叔、林子巨源、钱子升、丁子威如、家太士,或闻其余论,或接其片言,均采入靡遗。
★兹编不讲针灸,非轻之也。盖九针治病之法,已畅论于《灵》、《素》书中,不必再为发明耳。
★人病最多,集中所论,恐不足概世人之病,然生克之理既明,常变之法可悟,此编旁通治法,正有余也。
★二师所传诸方,与鄙人所采诸法,分两有太多过重之处,虽因病立方,各合机宜,然而气禀有浓薄之分,生产有南北之异,宜临症加减,不可拘定方中,疑畏而不敢用也。
★铎年过六旬,精神衰迈,二师传铎之言,愧难强记,恐至遣忘,辨论之处,或多未备,尤望同人之教铎也。
★是编方法,亲试者十之五,友朋亲串传诵者十之三,罔不立取奇验,故敢付梓告世。
然犹恐药有多寡、轻重,方有大小、奇偶,又将生平异传诸方,备载于后,便世临病酌用也。
★岐天师传书甚富,而《外经》一编尤奇。篇中秘奥,皆采之《外经》,精鉴居多,非无本之学也。铎晚年尚欲笺释《外经》,以求正于大雅君子也。
★铎勤着述,近年以来广搜医籍,又成一编,决寿夭之奇,阐生克之秘,有益于人命不浅。
怅卷帙浩繁,铎家贫不克灾梨,倘有同心好善之士,肯捐资剞劂,铎倾囊付之,不吝惜也。
大雅堂主人远公识
[卷之一] 伤寒门(四十三则)
冬月伤寒,发热头痛,汗退场门渴,人以为太阳之症也,谁知太阳已趋入阳明乎。若徒用干葛汤以治阳明,则头痛之症不能除;若徒用麻黄汤以治太阳,则汗出不能止,口渴不能解,势必变症多端,轻变为重。法宜正治阳明而兼治少阳也。何则?邪入阳明留于太阳者,不过零星之余邪,治太阳反伤太阳矣。故太阳不必治,宜正治阳明。盖阳明为多气多血之府,邪入其中,正足大恣其凶横,而挟其腑之气血,为炎氛烈焰者,往往然也,故必须用大剂凉药,始可祛除其横暴也。
方用∶石膏(一两)知母(二钱)麦冬(二两)竹叶(二百片)茯苓(三钱)甘草(一钱)人参(三钱)柴胡(一钱)栀子(一钱)水煎服。一剂而头痛除,二剂而身热退,汗止而口亦不渴矣。
此即白虎汤变方,用石膏、知母以泻其阳明之火邪;用柴胡、栀子以断其少阳之路径;用麦冬以清补其肺金之气,使火邪不能上逼;用茯苓引火下趋于膀胱,从小便而出,而太阳余邪尽随之而外泄也。至于人参、甘草、竹叶不过取其调和脏腑,所谓攻补兼施也。
或惧前方太重,则清肃汤亦可用也,并载之以备选用。
石膏(五钱)知母(一钱)麦冬(一两)甘草人参柴胡栀子(各一钱)独活半夏(各五分)水煎服。
冬月伤寒,发热口苦,头痛,饥不欲饮食,腹中时痛,人以为太阳之症也,谁知少阳之病乎。
夫伤寒未有不从太阳入者。由太阳而入阳明,由阳明而入少阳者,传经之次第也。何以邪入太阳,即越阳明而入于少阳耶?人以为隔经之传也,而孰知不然。盖少阳乃胆经也,胆属木,木最恶金,肺属金而主皮毛,风邪之来,肺金先受,肺欺胆木之虚,即移其邪于少阳,故太阳之症,往往多兼少阳同病者。然则,此症乃二经同感,而非传经之症也。治法似亦宜二经同治矣,而又不然,单治少阳而太阳之病自愈。方用∶柴胡(二钱)白芍(五钱)甘草(一钱)陈皮(一钱)黄芩(一钱)神曲(一钱)白术(三钱)茯苓(三钱)水煎服。一剂而热止,二剂而腹不痛,头不疼,而口亦不苦矣。
此方即逍遥散之变方也。盖病在半表半里之间,逍遥散既解散表里之邪,而太阳膀胱之邪何能独留,况方中原有茯苓、白术,以利腰脐而通膀胱之气乎。余所以止加神曲、黄芩,少解其胃中之火,以和其脾气,而诸症尽除也。
此病用舒经汤亦佳。
薄荷(二钱)白芍(五钱)甘草(八分)黄芩(二分)白术(二钱)茯苓(五钱)桂枝(三分)水煎服。
冬月伤寒,发热口渴,谵语,时而发厥,人以为热深而厥亦深也,疑是厥阴之症,谁知为太阴之症乎。
夫太阴脾土也,脾与阳明胃经为表里,表热而里亦热,此乃胃邪移入于脾经也。此症最危最急,盖人以脾胃为主,脾胃尽为火邪所烁,而肾水有不立时熬干者乎。治法宜急救脾胃矣。然而救脾则胃火愈炽,救胃则脾土立崩,此中之消息最难,惟当速救肾水之干枯而已。方用∶玄参(三两)甘菊花(一两)熟地(一两)麦冬(二两)芡实(五钱)水煎服。
此方名为救枯丹。用玄参以散其脾胃浮游之火,甘菊以消其胃中之邪,麦冬以滋其肺中之液,助熟地以生肾水,庶几滂沱大雨,自天而降,而大地焦枯,立时优渥,何旱魃之作祟乎。又恐过于汪洋,加入芡实以健其土气,而仍是肾经之药,则脾肾相宜,但得其灌溉之功,而绝无侵凌之患。故一剂而谵语定,再剂而口渴除,三剂而厥亦止,身亦凉也。此症世人未知治法,即仲景张使君亦未尝谈及,天师因(士铎)之请,特传神奇治法,以为伤寒门中之活命丹也。
此症用清土散亦妙。
石膏(一两)麦冬(一两)生地(一两)甘草(一钱)金银花(五钱)白术(三钱)水煎服。
冬月伤寒,大汗而热未解,腹又痛不可按,人以为邪发于外未尽,而内结于腹中,乃阳症变阴之症也,余以为不然。夫伤寒而至汗大出,是邪随汗解,宜无邪在其中,何至腹痛?此乃阳气尽亡,阴亦尽泄,腹中无阴以相养,有似于邪之内结而作痛,盖阴阳两亡之急症也。夫痛以可按为虚,不可按为实,何以此症不可按,而又以为虚乎?不知阴阳两亡腹中,正在将绝之候,不按之已有疼痛难忍之时,况又按而伤其肠胃,安得不重增其苦,所以痛不可接也。如遇此症,急不可缓,方用急救阴阳汤。用∶人参(二两)黄(三两)当归(一两)熟地(二两)甘草(三钱)白术(二两)水煎服。一剂而腹痛顿止,身热亦解,汗亦尽止矣。
此方用参、以补气,使阳回于阴之内;用当归、熟地以补血,使阴摄于阳之中;用白术、甘草和其肠胃,而通其腰脐,使阴阳两归于气海、关元,则亡者不亡,而绝者不绝也。倘认是阳症变阴,纯用温热之剂,加入肉桂、干姜、附子之类,虽亦能回阳于顷刻,然内无阴气,阳回而阴不能摄,亦旋得而旋失矣。
此症用救亡散亦易奏功。
人参当归熟地(各一两)甘草(二钱)附子(一片)水煎服。
冬月伤寒,大汗热解,腹微痛,腰不可俯仰。人以为邪在肾经未出,欲用丸加防己治之,非其治也,此乃发汗亡阳,阳虚而阴不能济之故也。夫阴阳相根,此症因汗泄过多,阳气无几,而阴又自顾不遑,不敢引阳入室,而阳无所归,故行于腹,孤阳无主而作痛;肾中之阴,又因阳气不归,而孤阴无伴,不敢上行于河车之路,故腰不可以俯仰。方用引阳汤治之。
杜仲(一钱)山药(五钱)甘草(一钱)茯苓(二钱)芡实(三钱)人参(三钱)肉桂(三分)白术(五钱)水煎服。一剂而腹疼止,二剂而腰轻,三剂而俯仰自适矣。
此方助阳气之旺,而不去助阴气之微。盖阴之所以杜阳者,欺阳气之衰也,予所以助阳而不助阴也。倘用、防己以重损其阴阳,则终身不为废人者几希矣。
此症济阳汤亦可用。
杜仲(二钱)山药(一两)甘草(一钱)人参(五钱)白术(五钱)破故纸(一钱)水煎服。
冬月伤寒,大汗气喘不能息,面如朱红,口不能言,呼水自救,却仅能一口而不欲多饮。人以为热极,欲用白虎汤以解其阳明之火也,而不知此为戴阳之症,乃上热而下寒也。若用白虎汤,虽多加人参,下喉即亡矣。方用∶八味地黄汤(半斤)大锅煎汤,恣其渴饮。必熟睡半日,醒来汗必止,气必不喘,面必清白,口必不渴矣。
盖此症原不宜汗而汗之,以致大发其汗。汗既大出,而阳邪尽泄,阳气尽散,阴亦随之上升,欲尽从咽喉而外越。以皮毛出汗,而阴气奔腾不得尽随汗泄,故直趋咽喉大路,不可止抑矣。阴既上升,阳又外泄,不能引阴而回于气海,阳亦随阴而上,而阴气遂逼之而不可下,故气喘不能息也。且阳既在上,火亦在上者势也。况阴尽上升,则肾宫寒极,下既无火,而上火不得归源,故泛炎于面,而作红朱之色也。上火不散,口自作渴,呼水自救者,救咽喉之热,而非欲救肠胃之热也。夫实热多成于胃火,而胃热之病,必多号狂呼之状,今气虽喘息而宁,口欲言语而不得,非虚热而何?此真所谓上假热而下真寒也。八味地黄汤补水之中,仍是补火之药。下喉之时,火得水而解,入胃之后,水得火而宁,调和于上下之间,灌注于肺肾之际,实有妙用也。夫发汗亡阳,本是伤气也,何以治肾而能奏功耶?不知亡阳之症,内无津液,以致内火沸腾,我大补其真阴,则胃得之而息其焰。胃火一息,而肾之关门闭矣。肾之关门闭,而胃之土气自生。胃之土气生,而肺金之气有不因之而得养者乎。肺气一生,自然清肃之令行,母呼子归,同气相招,势必下引肾气,而自归于子舍矣。肾气既归,而肾宫之中又有温和春色以相熏,又得汪洋春水以相育,则火得水而生,水得火而悦,故能奏功之神且速也。
返火汤治此症亦神。
熟地(三两)山茱萸(一两)肉桂(三钱)水煎服。
冬月伤寒发厥,面青手冷,两足又热,人以为直中阴寒也,宜用理中汤治之,而不知非其治也,此乃肝气邪郁而不散,风邪在半表半里之间也。若用理中汤治之,必然发狂而死矣。夫直中阴寒之症,未有不从足而先冷者也。今两足既热,其非直中肝经明矣。夫邪既不在肝经,似乎不可径治肝经矣。然而邪虽不在肝经之内,而未尝不在肝经之外也。邪在门外,与主人何豫,而忽现发厥、面青、手冷之症耶?不知震邻之恐,犹有警惕之心,岂贼在大门之外,而主人有不张惶色变者乎。倘用理中汤,是用火攻以杀贼,贼未擒,烧而房舍先焚,贼且乘火而突入于中庭,必至杀主人而去矣。治法用小柴胡汤加减,以散其半表半里之邪,而肝气自安,外邪化为乌有。方用∶柴胡(二钱)白芍(五钱)甘草(一钱)当归(一钱五分)黄芩(一钱)半夏(一钱)水煎服。一剂而手温,再剂而厥止,身热尽除,而面青自白矣。
此症用七贤汤亦甚效。
白芍白术(各五钱)甘草(一钱)肉桂(三分)柴胡(一钱)丹皮(三钱)天花粉(二钱)水煎服。
一剂即安。
冬月伤寒,身热汗自出,恶寒而不恶热,人以为阳明之症也,欲用石膏汤治之,而不知非也。汗出似阳明,然阳明未有不恶热者。今不恶热而恶寒,此阳气甚虚,邪欲出而不出,内热已解,而内寒未散之症也。此症必因误汗所致。方用补中益气汤∶人参(三钱)黄(三钱)白术(二钱)当归(二钱)柴胡(一钱)升麻(四分)陈皮(一钱)甘草(一钱)加桂枝(五分),水煎服。一剂而汗止身凉,寒亦不恶矣。
夫补中益气之汤,非治伤寒之症也,李东垣用之以治内伤之病,实有神功。我何所取乎?不知伤寒之中,亦有内伤之病,正不可拘拘于伤寒,而不思治变之方也。
况此症因误汗而成者,汗已出矣,邪之存于经络者必浅,即有畏寒,其寒邪亦必不重,是外感而兼内伤也。补中益气汤,补正之中而仍有祛邪之药,故兼用之而成功也,况又加桂枝散寒之味乎。倘误认作阳明之症,而妄用白虎汤,少投石膏,鲜不变为虚寒之病而死矣,辨症乌可不明哉。
温正汤亦可用。
人参(五钱)黄(一两)当归(五钱)柴胡(一钱)甘草(五分)神曲(一钱)桂枝(三分)水煎服。
冬月伤寒,身热五六日不解,谵语口渴,小便自利,欲卧,人以为阳明之余热未解也,而予以为不然。夫谵语虽属胃热,然胃热谵语者,其声必高,拂其意必怒。
今但谵语而低声,非胃热也。但既非胃热,何以口中作渴,欲饮水以自救耶?然口渴饮水,水不化痰上涌,反直走膀胱而小便自利,其非胃热又明矣。夫阳明火盛,多致发狂,今安然欲卧,岂是胃热之病。但既不是胃热,何以谵语、口渴不解,至五六日而犹然耶?不知此症乃心虚之故也。心虚则神不守舍而谵语,心虚则火起心包而口渴。夫心与小肠为表里,水入心而心即移水于小肠,故小便自利也。治法用∶茯苓(五钱)麦冬(一两)丹皮(二钱)柴胡(一钱)甘草(五分)水煎服。一剂而谵语止,二剂而口渴除,身热亦解。
此方名为清热散。用麦冬以补心,用茯苓以分消火热,用柴胡、丹皮、甘草以和解其邪气。心气足而邪不能侵,邪尽从小肠以泄出,而心中宁静,津液自生,故渴除而肾气上交于心,而精自长亦不思卧矣。倘疑为胃热,而用白虎或用青龙之汤,鲜不败衄矣。
凉解汤亦可用。
茯神(三钱)麦冬(五钱)玄参(一两)柴胡(一钱)甘草(三分)炒枣仁(二钱)水煎服。
冬月伤寒,至五六日往来寒热,胸胁苦满,或呕或吐,或渴或不渴,或烦或不烦,人以为少阳之病也,宜用小柴胡汤和解之。夫小柴胡汤治少阳邪之圣药,用之似乎无不宜也。以少阳居于表里之间,邪入而并于阴则寒,邪出而并于阳则热,故痰结于胸而苦满,欲吐不吐,欲渴不渴,而烦闷生矣。用柴胡汤和解之自易奏功,然而止可一用,而不可常用也。盖少阳胆木,最喜者水耳,其次则喜风。柴胡风药,得之虽可以解愠,然日以风药投之,则风能燥湿,愈见干枯,必以大雨济之,则郁郁葱葱,其扶疏青翠为何如耶。譬之炎夏久旱,禾苗将至枯槁,必得甘霖足,庶乎可救。故用柴胡汤之后,必须用补水之剂以济之。方用济生汤∶熟地(五钱)玄参(五钱)麦冬(三钱)山茱萸(一钱)山药(三钱)茯苓(二钱)白芍(三钱)柴胡(五分)神曲(三分)竹茹(一丸)水煎服。一剂而烦满除,再剂而寒热止,三剂而前症尽失也。
此方多是直补肾水之味,直补其胆木之源,则胆汁不枯,足以御邪而有余。况加入白芍、柴胡,仍散其半表半里之邪,安得不收功之速乎。倘疑伤寒之后,不宜纯用补肾之药,恐胃气有伤,难以消化。不知少阳之症,由太阳、阳明二经传来,火燥水涸,不但胆汁为邪所逼,半致熬干,而五脏六腑尽多炎烁,是各经无不喜盼霖雨,非惟少阳胆木一经喜水也。然则用补水之药正其所宜,何至有停隔之虞哉。
此症用和膈散亦妙。
柴胡(一钱)白芍(一两)生地(五钱)玄参(三钱)麦冬(二钱)茯苓(二钱)竹茹(一丸)白芥子(一钱)水煎服。
冬月妇人伤寒,发热至六七日,昼则了了,夜则谵语,如见鬼状,按其腹则大痛欲死,人以为热入血室,而不知非止热入血室也。虽亦因经水适来感寒而血结,故成如疟之状,然而其未伤寒之前,原有食未化,血包其食而为疟母也。论理小柴胡为正治,然而小柴胡汤止能解热,使热散于血室之中,不能化食,使食消于血块之内。予有一方最神,治热入血室兼能化食,可同治之也。方名两消丹。用∶柴胡(二钱)丹皮(五钱)鳖甲(三钱)山楂肉(一钱)枳壳(五分)炒栀子(二钱)甘草(一钱)白芍(五钱)当归(三钱)桃仁(十粒)水煎服。一剂而痛轻,二剂而鬼去,谵语亦止,腹亦安然,杳无寒热之苦矣。
盖此方既和其表里,而血室之热自解。妙在用鳖甲进攻于血块之中,以消其宿食,所谓直捣中坚,而疟母何所存立以作祟乎。服吾药实可作无鬼之论也。
此症清白饮治之亦妙。
丹皮(三钱)柴胡前胡(各二钱)白芍(一两)青蒿(三钱)人参甘草半夏(各一钱)青皮炒栀子(各二钱)茯苓当归(各三钱)水煎服。
冬月伤寒,项背强KTKT,汗出恶风,服桂枝加葛根治之而不愈,人以为太阳、阳明合病,舍前方又将用何药以治之?而不知不可执也。夫太阳之邪,既入阳明,自宜专治阳明,不必又去顾太阳也。况于葛根汤中仍用桂枝,以祛太阳之邪乎。是太阳之邪轻,而阳明之邪重矣。方用竹叶石膏汤,以泻阳明之火,而前症自愈,但不必重用石膏也。余定其方∶石膏(三钱)知母(八分)半夏(一钱)麦冬(三钱)竹叶(五十片)甘草(一钱)水煎服。一剂而汗止,再剂项背强KTKT之症尽去,而风亦不畏矣。
倘必拘执仲景方法,而仍用桂枝加葛根汤,虽病亦能愈,而消烁津液亦多矣。
予所以更示方法,使治伤寒者宜思变计,而不可死泥古人之文也。
此症用清胃汤亦佳。
玄参生地(各五钱)知母(二钱)半夏(一钱)甘草(五分)水煎服。
冬月伤寒,头痛KTKT,下利。夫头痛太阳之症也,KTKT阳明之症也,是二经合病无疑,似乎宜两解其邪之为得,然而不可两治之也,正以其下利耳。夫阳明胃土也,今挟阳明胃中之水谷而下奔,其势欲驱邪而尽入于阴经,若不专治阳明,而急止其利,则阳变为阴,热变为寒,其害有不可言者矣。方用解合汤治之。
葛根(二钱)茯苓(五钱)桂枝(三分)水煎服。一剂而利止,二剂而KTKT头痛之病顿愈。
盖葛根乃太阳、阳明同治之圣药,况加入桂枝,原足以散太阳之邪,而茯苓不独分消水势,得桂枝之气,且能直趋于膀胱。夫膀胱正太阳之本宫也,得茯苓澹泄,而葛根亦随之同行,祛逐其邪尽从小便而出,小便利而大便自止矣。此不止利而正所以止利,不泻阳明而正所以泻阳明,两解之巧,又孰能巧于此者乎。此予所以谓不必两治,而止须一治之也。
此症用葛根桂枝人参汤大妙。
葛根(三钱)桂枝(五分)人参(一钱)水煎服。
冬月伤寒,六七日后头疼目痛,寒热不已。此太阳、阳明、少阳合病也,而不可合三阳经而统治之。然则终治何经而三阳之邪尽散乎?夫邪之来者太阳也,邪之去者少阳也。欲去者而使之归,来者而使之去,必须调和其胃气。胃气一生,而阳明之邪自孤,势必太阳、少阳之邪尽趋阳明以相援,而我正可因其聚而亟使之散也。
譬如贼人散处四方,自难擒剿,必诱其蚁屯一处,而后合围守困,可一举而受缚也。
方用破合汤∶石膏(三钱)葛根(三钱)茯苓(三钱)柴胡(一钱)白芍(三钱)陈皮(一钱)甘草(一钱)水煎服。
此方治阳明者十之七,治太阳者十之一,治少阳者十之二,虽合三经同治,其实乃专治阳明也。故一剂而目痛愈矣,再剂而头痛除矣,三剂而寒热解矣。此皆胃气发生之故,奏功所以甚速也。倘不治阳明而惟治少阳,则损伤胃气,而少阳之邪且引二经之邪,尽遁入阴经,反成变症而不可收拾矣。
此症和阳汤亦妙。
石膏(五钱)葛根白芍(各二钱)人参(二钱)麻黄(三分)柴胡甘草(各一钱)天花粉(五分)水煎服。
冬月伤寒五、六日,吐泻后又加大汗,气喘不得卧,发厥者,此误汗之故,人以为坏症而不可治也。夫大汗之后,宜身热尽解矣,今热不退,而现此恶症,诚坏症之不可治也。吾欲于不可治之中,而施可救之法,亦庶几于不宜汗之中,而救其失汗乎。盖伤寒至吐泻之后,上下之邪必散,而热未解者,此邪在中焦也。理宜和解,当时用柴胡汤调治之,自然热退身凉,而无如其误汗之也。今误汗之后,而热仍未退,身仍未凉,是邪仍在中焦也。此时若用柴胡汤,则已虚而益虚,不死何待乎?必须大补其中气,使汗出亡阳仍归于腠理之内,少加柴胡以和解,则转败为功,实有妙用也。方用救汗回生汤∶人参(三两)当归(二两)柴胡(一钱)白芍(一两)陈皮(五分)甘草(一钱)麦冬(五钱)水煎服。一剂而汗收,再剂而喘定,可以卧矣,三剂而厥亦不作。然后减去柴胡,将此方减十分之六,渐渐调理,自无死法。
此救坏病之一法也。人见人参之多用,未必不惊用药之大峻,殊不知阳已尽亡,非多用人参,何以回阳于无何有之乡,尚恐人参回阳而不能回阴,故又佐之当归之多,助人参以奏功。至于白芍、麦冬之多用,又虑参、归过于勇猛,使之调和于肺、肝之中,使二经不相战克,而阳回于阴之中,阴摄于阳之内,听柴胡之解纷,实有水乳之合也,何必以多用参、归为虑哉。
此症用救败散亦效如响。
当归麦冬人参(各五钱)白芍(五钱)柴胡甘草(各五分)北五味(十粒)神曲(三分)水煎服。
冬月伤寒,汗吐后又加大下,而身热犹然如火,发厥,气息奄奄欲死,皆为坏症,不可救矣。然亦有可救之法,正以其误下耳。夫误下必损脾胃之气,救脾胃未必非生之之道也。惟是邪犹未解,补脾胃之气,未必不增风寒之势,必须救脾胃,而又不助其邪始可耳。方用援下回生丹∶人参(三钱)白术(一两)茯苓(五钱)柴胡(五分)甘草(一钱)赤石脂末(一钱)水煎调服。
一剂而泻止厥定,二剂而身热解,口思饮食矣。此时切戒不可遽与饮食,止可煎米汤少少与饮,渐渐加入米粒,调理而自安。设或骤用饮食,必变为结胸之症,断难救死也。
夫同是坏症,前条何以多用人参,而此条少用人参耶?盖大汗亡阳,其势甚急;大下亡阴,其势少缓。亡阳者阳易散也,亡阴者阴难尽也。亡阳者遍身之阳皆泄,非多用人参,不能挽回于顷刻;亡阴者脾胃之阴尽,而后及于肾,故少用人参而即可救于须臾。此方之妙,参、术以固其脾、胃、肾之气;茯苓以分消其水湿之邪;柴胡、甘草以调和于邪正之内;加入赤石脂以收涩其散亡之阴,所以奏功实神,此又救坏症之一法也。
此症用定乱汤亦神。
人参山药(各一两)茯苓薏仁(各五钱)甘草黄连(各五分)陈皮神曲(各三分)砂仁(一粒)水煎服。
冬月伤寒,汗下后又加大吐,气逆呕吐饱闷,胸中痞满,时时发厥,昏晕欲死,谵语如见神鬼,且知生人出入,此亦坏症之不可救者。盖不宜吐而误吐,以成至危之症,则当深思安吐之方,舍转气之法又将何求乎。方用转气救吐汤治之。
人参(一两)旋复花(一钱)赭石末(一钱)茯神(五钱)水煎服。一剂而气逆转矣。另用招魂汤∶人参(三钱)茯苓(三钱)山药(三钱)芡实(三钱)陈皮(三分)神曲(三分)麦冬(三钱)柴胡(一钱)白芍(五钱)水煎服。一剂而身凉神魂宁贴,前症尽愈。
夫汗下之后,而身热未解者,此邪在半表半里也,理宜和解乃不用和解,而妄用吐药,邪随气涌,气升不降者,因汗下之后,元气大虚,又加大吐,则五脏反复,自然气逆而不能顺矣。气既逆矣,呕吐何能遽止,胸中无物,而作虚满、虚痞之苦,以致神不守舍,随吐而越出于躯壳之外,故阴阳人鬼尽能见之也。似乎先宜追魂夺魄之为急,而必先转气者,何也?盖气不转,则神欲回而不能回,魄欲返而不能返,所以先转其气,气顺而神自归矣。况转气之中,仍佐以定神之品,安得不奏功如向哉。至于转气之后,反用招魂汤者,岂魂尚未回,魄尚未返,而用此以招之乎?盖气虚之极,用转气之汤以顺之,苟不用和平之剂调之,则气转者未必不重变为逆也。
招魂汤一派健脾理胃之药,土气既生,安魂定魄,而神自长处于心宫,而不再越矣。
然则招魂之汤,即养神之汤也,此又救坏症之一法也。
更有救逆散亦能成功。
人参(二两)茯苓白芍(各一两)附子(一钱)麦冬(五钱)牛膝(二钱)破故纸(一钱)水煎服。
冬月伤寒,身重目不见人,自利不止,此亦坏症之不可救者,乃误汗误下之故耳。一误再误,较前三条为更重,本不可救,而内有生机者,以胃未经误吐,则胃气宜未伤也。扶其胃气以回阳,助其胃气以生阴,未必非可救之又一法也。方用渐生汤∶人参(三钱)白术(五钱)茯苓(一两)山药(一两)芡实(一两)黄(五钱)白芍(五钱)甘草(一钱)砂仁(三粒)水煎服。一剂而目能见人,再剂而自利止,三剂而身凉体轻矣。
此方妙在缓调胃气,胃气生而五脏六腑俱有生气矣。夫阴阳之衰,易于相生,阴阳之绝,固难以相救。第阴阳之道,有一线未绝者,犹可再延。此症虽坏而犹有生气,是阴阳在欲绝未绝之候,故用参、苓、、术之品,得以回春也。倘阴阳已绝,又安能续之乎。此又救坏症之一法也。
此症用救脾饮亦效。
人参茯苓巴戟天(各五钱)山药芡实(各一两)北五味陈皮(各五分)神曲(五分)水煎服。
冬月伤寒,误吐、误汗、误下,而身热未退,死症俱现,人以为必死矣,即法亦在不救。吾不忍其无罪而入阴也,再传一起死回生之法,以备无可如何之地,而为追魂夺魄之方,方名追魂丹∶人参(一两)茯神(五钱)山药(一两)附子(一分)甘草(一钱)生枣仁(一两)水煎服。
一剂而大便止者,便有生机,或汗止,或吐止,三者得一,亦有生意。盖阴阳未绝,得一相接,则阴阳自能相生。盖误吐、误汗、误下之症,其阳与阴气原未尝自绝,而亡其阴阳耳,其阴阳之根实有在也,故一得相引,而生意勃发。服之而大便止,是肾阴之未绝也;服之而上吐止,是胃阳之未绝也;服之而身汗止,是五脏六腑之阳与阴俱未绝也,何不可生之有!倘三者杳无一应,是阴阳已绝,实无第二方可救矣。
或问追魂丹方中,纯是回阳、回阴之药,而绝不去顾邪者,岂无邪之可散乎?使身内无邪,宜身热之尽退矣,何以又热如故也?嗟乎,经汗、吐、下之后,又有何邪?其身热之未退者,因阴阳之虚,为虚热耳,使早用补剂,何至有变症之生耶!故止须大补其阴阳,阴阳回而已无余事,不必又去顾邪,若又顾邪,则追魂丹反无功矣。
此症用夺魂汤亦神。
人参生枣仁白芍(各一两)茯神(五钱)附子(一分)水煎服。
冬月伤寒八、九日,腹痛,下利便脓血,喉中作痛,心内时烦,人以为少阴之症也。治法不可纯治少阴,然而本是少阴之症,舍治少阴必生他变。使治脓血而用桃花汤,则心烦者不宜;使治喉中作痛而用桔梗汤,则腹痛者不宜。而我以为二方不可全用,而未尝不可选用也。余酌定一方,名为草花汤。用∶甘草(二钱)赤石脂(二钱)糯米(一撮)水煎服。一剂而腹痛除,二剂而喉痛止,三剂而利亦愈,烦亦安。
盖少阴之症,乃脾气之拂乱也。故走于下而便脓血,奔于上而伤咽喉。今用甘草以和缓之,则少阴之火不上炎,而后以赤石脂固其滑脱。况有糯米之甘以益中气之虚,则中气不下坠,而滑脱无源而自止。何必用寒凉之品,以泻火而化脓血哉。
脓血消于乌有,而中焦之间尚有何邪作祟,使心中之烦闷乎,故一用而各症俱痊耳。
谁谓桃花、甘草之汤不可选用哉?此症用脂草饮亦效。
甘草赤石脂(各一钱)人参(二钱)水煎服。
冬月伤寒,一、二日即自汗出,咽痛,吐利交作,人以为太阴之病也,而不知乃少阴肾寒之病,而非太阴脾虚之症也。盖伤寒初起宜无汗,而反汗出者,无阳以固其外,故邪不出而汗先出耳。此证实似太阴,以太阴亦有汗自出之条。但太阴之出汗,因无阳而自泄,少阴之出汗,因阳虚而自越也。夫少阴之邪,既不出于肾经,不能从皮毛分散,势必随任、督而上奔于咽喉,而咽喉之窍甚小,少阴邪火直如奔马,因窍小而不能尽泄,于是下行于大肠,而下焦虚寒,复不能传送以达于肛门,又逆而上冲于胃脘,而作吐矣。方用温肾汤∶人参(三钱)熟地(一两)白术(一两)肉桂(二钱)水煎服。一剂而汗止,吐泻亦愈而咽痛亦除。
此症乃下部虚寒。用参、术以回阳,用肉桂以助命门之火,则龙雷之火喜于温暖,自然归经安于肾脏矣。然肉桂未免辛热,恐有助热之虞,得熟地以相制,则水火有既济之欢也。
此症可用桂术汤∶白术(五钱)肉桂(一钱)水煎服。
冬月伤寒五、六日,腹痛利不止,厥逆无脉,干呕而烦,人以为直中阴寒之症,而不知非也。夫直中之病,乃冬月一时得之,身不热,而腹痛、呕吐、发厥者为真。
今身热,至五、六日之后而见前症,乃传经少阴之症,而非直中少阴之症也。虽传经之阴症,可通之以治直中之病,而辨症终不可不清也。此症自然宜用白通加猪胆汁汤治之。夫本是阴寒之症,何以加入人尿、胆汁以多事?不知白通汤乃纯是大热之味,投其所宜,恐致相格而不得入,正藉人尿、胆汁为向导之物,乃因其阴盛格阳,用从治之法为得也。盖违其性则相背,而顺其性则相安。然此等之症,往往脉伏而不现,服白通汤而脉暴出者,反非佳兆,必缓缓而出者,转有生机,亦取其相畏而相制。原有调剂之宜,不取其相争而相逐,竟致败亡之失也。
此症可用桂术加葱汤∶白术(五钱)肉桂(一钱)加葱(一条)水煎服。
冬月伤寒,四、五日后腹痛,小便不利,手足沉重而疼,或咳或呕,人以为少阴之症也,宜用真武汤救之是矣。然而不知其病也,我今畅言之。四、五日腹中作痛,此阴寒入腹而犯肾也。然而小便自利,则膀胱尚有肾气相通,可以消寒邪而从小便中出;倘小便不利,则膀胱内寒无肾火之气矣。火微何以能运动于四肢乎?此手足之所以沉重而作痛也,火既不能下通于膀胱,引寒邪以下走,势必上逆而为咳为呕矣。真武汤补土之药也,土健而水不能泛滥作祟。仲景制此方,于火中补土,土热而水亦温,消阴摄阳,其神功有不可思议者矣。
此症用四君加姜附汤亦神。
白术(一两)茯苓(五钱)附子(一钱)人参(五钱)甘草(一钱)干姜(一钱)水煎服。
冬月伤寒,四、五日后手足逆冷,恶寒身蜷,脉又不至,复加躁扰不宁,人以为少阴阳绝之症也,而不知不止阳绝也,阴亦将绝矣。盖恶寒身蜷,更加脉不至,阳已去矣,阳去而不加躁扰,则阴犹未绝,尚可回阳以摄之也。今既躁扰不宁,是基址已坏,何以回阳乎。虽然,凡人有一息尚存,当图救援之术,以人之阴阳未易遽绝也,有一丝之阳气未,则阳可救;有一丝之阴气未,则阴可援也。阴阳有根,原非后天有形之物,实先天无形之气也。补先天之气,而后天之气不期其续而自续矣。方用参附汤救之。用∶人参(二两)附子(二钱)水煎服。往往有得生者。
虽此方不能尽人而救之,然而既有此症,宁使用此方而无济于生,不可置此方而竟听其死也。况人参能回阳于无何有之乡;而附子又能夺神于将离未离之际,使魂魄重归,阴阳再长,原有奇功,乌可先存必死之心,豫蓄无生之气哉。
此症用参术附枣汤亦神。
人参(一两)白术(二两)附子(一钱)炒枣仁(五钱)水煎服。
冬月伤寒六、七日,经传少阴而息高,人以为太阳之症未除而作喘,而不知非也。夫太阳之作喘,与少阴之息高,状似相同而实殊。太阳之喘,气息粗盛,乃邪盛也;少阴之息高,气息缓漫而细小,乃真气虚而不足以息,息若高而非高也。故太阳之喘宜散邪;而少阴之息高宜补正。因少阴肾宫大虚,肾气不能下藏于气海之中,乃上奔而欲散,实至危之病也。宜用朝宗汤救之。
人参(三两)麦冬(三两)熟地(三两)山茱萸(一两)山药(一两)破故纸(一钱)胡桃(一枚)水煎服。一剂而息平,再剂而息定。
此方纯用补气填精之药,不去治息,而气自归源者,气得补而有所归也。譬如败子将田园消化无存,不能安其室而逃出于外,岂不欲归家哉,实计无复之耳。倘一旦有资身之策,可以温饱,自然归故里而返旧居,岂肯飘泊于外,而为落魄之人哉。或曰∶下寒则火必上越,此等息高,独非肾气之虚寒乎,何以不用肉桂引火归源耶?嗟乎!肾气奔腾,实因肾火上冲所致,然而不用桂、附者,实亦有说肾火必得肾水以相养,不先补肾水,而遽助肾火,则火无水济,而龙雷必反上升,转不能收息于无声矣。吾所以先补水而不急补火也。况故纸亦是补火之味,更能引气而入于气海,何必用桂、附之跳梁哉。
此症延息汤亦妙。
人参熟地(各一两)山茱萸(五钱)牛膝破故纸(各三钱)胡桃(一个)陈皮(三分)炮姜(一钱)百合(一两)水煎服。
冬月伤寒,头痛遍身亦疼,宜用麻黄汤以发汗矣。倘元气素薄,切其尺脉迟缓,虽是太阳正治,而不可轻用麻黄以汗之也。人以为宜用建中汤治之,以城郭不完。
兵甲不坚,米粟不多,宜守而不宜战耳。然建中汤止能自守而不能出战,且贼盛围城,而城中又有奸细,安能尽祛而出之。此症是太阳伤营之病,舍麻黄汤终非治法,用麻黄之汤,加人参一两治之,则麻黄足以散邪,而人参足以助正,庶补攻兼施,正既不伤,而邪又尽出也。或谓既是麻黄之症,不得已而加用人参,可少减其分两乎?谁识元气大虚,非用参之多则不能胜任,故必须用至一两,而后元气无太弱之虞,且能生阳于无何有之乡,可以御敌而无恐矣。倘不加人参于麻黄汤中,则邪留于胸中,而元气又未能复,胡能背城一战乎。此方若以麻黄为君,而人参为佐,必致偾事。今用参至一两,而麻黄止用一钱,是以人参为君,而麻黄转作佐使,正正奇奇,兼而用之,此用兵之妙,而可通之于医道也。
此症亦可用参苓麻草汤∶麻黄(一钱)人参(三钱)茯苓(一两)甘草(一钱)水煎服。
冬月伤寒,吐、下、汗后虚烦脉微,八、九日心下痞硬,胁痛,气上冲咽喉,眩冒,经脉动惕者,必成痿症。人以为太阳之坏症也,然而不止太阳之坏也。伤寒经汗、吐、下之后,症现虚烦者,虚之至也。况脉又现微,非虚而何?夫痿症责在阳明,岂未成痿症之前,反置阳明于不治乎。治阳明之火,宜用人参石膏汤矣。然既经汗、下之后,石膏峻利,恐胃土之难受,火未必退,而上先受伤,非治之得也。
方用青蒿防痿汤∶人参(一两)青蒿(五钱)半夏(一钱)陈皮(五分)干葛(一钱)连服二剂,胃气无伤,而胃火自散,诸症渐愈,而痿症亦可免也。
盖此症不独胃火沸腾,而肾、肝之火亦翕然而共起。青蒿能去胃火,而更能散肾、肝之火也,一用而三得之。然非用人参之多,则青蒿之力微,不能分治于脏腑。
尤妙在佐之半夏、陈皮,否则痰未能全消,而气不能遽下,痞硬、胁痛之症乌能尽除哉。然而青蒿泻胃火,尚恐势单力薄,复佐之干葛,以共泻阳明之火,则青蒿更能奏功。况干葛散邪而不十分散气,得人参以辅相,青蒿尤有同心之庆也。
此症可用调胃二参汤∶人参玄参(各五钱)石膏(三钱)天花粉(二钱)干葛(一钱)水煎服。
冬月伤寒,谵语发潮热,以承气汤下之,不应,脉反微涩者,是里虚也。仲景张公谓难治,不可更与承气汤,岂承气汤固不可用乎?夫既以承气汤下之矣,乃不大便,是邪盛而烁干津液,故脉涩而弱也,非里虚表邪盛之明验乎。倘攻邪则邪未必去,而正且益虚,故为难治。当此之时,不妨对病家人说∶此症实为坏症也,予用药以相救,或可望其回生,而不能信其必生也。用人参大黄汤救之。
人参(一两)大黄(一钱)水煎服。一剂得大便,而气不脱即生,否则死矣。苟大便而气不脱,再用∶人参(三钱)陈皮(三分)甘草(三分)芍药(一钱)煎汤与之。二剂而可庆生全也。
此症亦可用表里兼顾汤∶大黄(二钱)人参(五钱)柴胡(三分)甘草(一钱)丹皮(二钱)水煎服。
冬月伤寒,发热而厥,厥后复热,厥少热多,病当愈。既厥之后,热不除者,必便脓血。厥多热少,寒多热少,病皆进也。夫厥少热多,邪渐轻而热渐退也。伤寒厥深热亦深,何以厥少而热反深乎?此盖邪不能与正相争,正气反凌邪而作祟也。
譬如贼与主人相斗,贼不敌主,将欲逃遁,而主人欺贼之懦,愈加精神,正气既旺,贼势自衰,故病当愈也。至于既厥之后而热仍不除,譬如贼首被获,而余党尚未擒拿,必欲尽杀为快,则贼无去路,自然舍命相斗,安肯自死受缚,势必带伤而战,贼虽受伤,而主亦有焦头烂额之损矣。故热势虽消,转不能尽散,虽不敢突入于经络,而必至走窜于肠门,因成便脓血之症矣。治法不必用大寒之药,以助其祛除,止用和解之剂,贼自尽,化为良民,何至有余邪成群作祟哉。方用散群汤∶甘草(二钱)黄芩(三钱)当归(五钱)白芍(一两)枳壳(一钱)水煎服。
一剂而无脓血之便者,断无脓血之灾;倘已便脓血者,必然自止。
妙在用归、芍以活血,加甘草、黄芩以凉血而和血也。所以邪热尽除,非单藉枳壳之攻散耳。
至于厥多热少,寒多热少,无非正气之虚。正虚则邪盛,邪盛自易凌正,而正不能敌邪,自不敢与贼相战,安得而不病进乎。治法宜大补正气,而少加祛邪之药,自然热变多而厥变少,而寒亦少也。方用祛厥汤∶人参(五钱)白术(一两)甘草(二钱)当归(五钱)柴胡(一钱)附子(一分)水煎服。一剂而转热矣,二剂而厥定寒除矣。
夫热深而厥亦深,似乎消其热即消其厥也,何以反助其热乎?不知此二症非热盛而厥,乃热衰而厥也。热衰者正气之衰,非邪气之衰也。吾用人参、归、术以助其正气,非助其邪热也。正旺则敢与邪战而作热,一战而胜,故寒与厥尽除也。方中加入附子者尤有妙义,参、术之类未免过于慈祥,倘不用附子将军之药,则仁而不勇,难成迅扫之功,加入一分,以助柴胡之力,则无经不达,寒邪闻风而尽散,所谓以大勇而济其至仁也。
此症可用胜邪汤∶甘草柴胡(各一钱)当归白芍(各五钱)枳壳(五分)白术(三钱)附子(一分)人参(二钱)水煎服。
冬月伤寒,四、五日后下利,手足逆冷无脉者,人以为厥阴之寒症也。急灸之,不温而脉亦不还,反作微喘,皆云死症,而不必治也。而吾以为可治者,正因其无脉耳。夫人死而后无脉,今未断气而无脉,乃伏于中而不现,非真无脉也。无脉者固不可救,脉伏而似于无脉,安在不可救乎?用灸法亦救其出脉也。灸之而脉不还,宜气绝矣;乃气不遽绝,而反现微喘之症,此生之之机也。盖脉果真绝,又何能因灸而作喘,作微喘者,正其中有脉欲应其灸,而无如内寒之极,止藉星星之艾火,何能骤达。是微喘之现,非脉欲出而不能遽出之明验乎。急用参附汤救之,以助其阳气,则脉自然出矣。但参、附宜多用而不宜少用也。方用∶人参(二两)附子(三钱)水煎服。一剂而手足温,二剂而脉渐出,三剂而下利自止而尽愈矣。
夫附子有斩关夺门之勇,人参有回阳续阴之功,然非多用,则寒邪势盛,何能生之于无何有之乡,起之于几微欲绝之际哉。遇此等之症,必须信之深,见之到,用之勇,任之大,始克有济。倘徒施灸法而不用汤剂、或用参、附而不多加分两,皆无识而害之,兼财力不足而不能救也。
此症可用人参双姜汤∶人参(一两)干姜(三钱)生姜(三钱)水煎服。
冬月伤寒,身热一日即发谵语,人以为邪传阳明也,谁知其人素有阳明胃火,风入太阳而胃火即沸然不静乎。治之法,若兼治阳明以泻胃热,治亦无瘥;然而太阳之邪正炽,不专治太阳则卫之邪不能散,营之邪不能解;先去退阳明之火,未必不引邪而入阳明,反助其腾烧之祸也。不若单治太阳,使太阳之邪不能深入,而阳明之火不治而自散耳。方用平阳汤∶桂枝(三分)麻黄(一钱)甘草(一钱)青蒿(三钱)天花粉(一钱)水煎服。一剂而身热退,谵语亦止矣。
此方少用桂枝而多用麻黄者,以寒轻而热重也。用青蒿为君者,青蒿退热而又能散邪,且又能入膀胱而走于胃,既解膀胱之邪,而又解胃中之火,不特不引邪以入阳明,而兼且散邪以出阳明也。方中又加天花粉者,以谵语必带痰气,天花粉善消膈中之痰,而复无增热之虑,入于青蒿、桂枝、麻黄之内,通上达下,消痰而即消邪也。痰邪两消,又何谵语乎。所以一剂而奏功耳。
此症亦可用争先汤∶桂枝(五分)麻黄(五分)石膏(一钱)麦冬(五钱)茯苓(五钱)半夏(八分)水煎服。
冬月伤寒,身热二日即有如疟之状,人以为证传少阳也,谁知其人少阳之间原有寒邪,一遇伤寒,随因之而并见乎。世见此等之症,以小柴胡汤投之亦能奏功,然终非治法也。法当重治阳明,而兼治少阳为是。盖阳明之火邪未散,虽见少阳之症,其邪仍留阳明也。邪留阳明,身发寒热而谵语发狂之病,未必不因之而起。惟重治阳明,则胃中之火自解,使邪不走少阳,而少阳原存之寒邪孤立无党,何能复煽阳明之焰?自然阳明火息,而少阳之邪亦解也。方用破邪汤∶石膏(三钱)柴胡(一钱)半夏(一钱)茯苓(三钱)甘草(一钱)麦冬(一两)玄参(三钱)陈皮(一钱)水煎服。一剂而身热解,如疟之症亦痊。
此方用石膏、玄参以治阳明之火,用麦冬以滋肺中之燥。盖肺燥即不能制肝胆之过旺也,且肺燥必取给于胃,则胃土益加干枯,其火愈炽矣。今多用麦冬,使肺金得润,不必有藉于胃土,则肺气得养,自能制肝、胆之木,而少阳之邪,何敢附和胃火以作祟乎。况柴胡原足以舒少阳之气,而茯苓、甘草、半夏、陈皮之类,更能调和于阳明、少阳之间,邪无党援,安得而不破哉。
此症用八公和阳汤亦神。
石膏(一钱)柴胡(二钱)茯苓(三钱)白术(二钱)甘草(一钱)炒栀子(一钱)青皮(三分)天花粉(一钱)水煎服。
冬月伤寒,身热三日,腹满自利,人以为阳传于阴矣,而孰知不然。夫阴症腹满自利,而阳症未闻无之也。不辨其是阳非阴,而概用治太阴之法,鲜有不死亡者矣。然阴与阳何以辨之?夫太阴之自利,乃寒极而痛也;少阳之自利,乃热极而痛也。痛同而症实各异。此痛必须手按之,按而愈痛是阳症也;若太阴阴症,按之而不痛矣。故治阳症之法,仍须和解少阳之邪,而不可误治太阴也。方用加减柴胡汤治之。
柴胡(一钱)白芍(五钱)茯神(二钱)甘草(一钱)栀子(二钱)陈皮(一钱)当归(三钱)枳壳(五分)大黄(五分)水煎服。一剂而腹满除,二剂而自利止矣,不必三剂也。
此方和解之中,仍寓微攻之意;分消之内,少兼轻补之思,所以火邪易散,而正气又不伤也。若以大承气下之,未免过于推荡;若以大柴胡下之,未免重于分消,所以又定加减柴胡汤,以治少阳腹满之自利耳。
此症亦可用和攻散∶柴胡栀子丹皮(各二钱)白芍(五钱)茯苓(三钱)甘草陈皮大黄(各一钱)水煎服。
冬月伤寒,身热四日,畏寒不已,人以为太阴转少阴矣,谁知仍是太阴也。夫太阴脾土也,少阴肾水也,似不相同,然而脾土乃湿土也,土中带湿,则土中原有水象,故脾寒即土寒,而土寒即水寒也。所以不必邪传入肾,而早有畏寒之症矣。
治法不必治肾,专治脾而寒症自消。方用理中汤加减治之。
白术(一两)人参(三钱)茯苓(三钱)肉桂(一钱)附子(一钱)水煎服。一剂而恶寒自解,而身热亦解矣。
夫方中用桂、附似乎仍治少阴之肾,然而以参、术为君,仍是治脾而非治肾也。
虽然脾、肾原可同治,参、术虽治脾而亦能入肾;况得桂、附则无经不达,安在独留于脾乎。然则治脾而仍是治肾,此方之所以神耳。
此症用加味桂附汤亦效。
白术(一两)肉桂干姜(各一钱)附子甘草(各五分)水煎服。
冬月伤寒,身热五日,人即发厥,人以为寒邪已入厥阴也,谁知是肾水干燥,不能润肝之故乎。夫发厥本是厥阴之症,邪未入厥阴,何以先为发厥?盖肝血燥极,必取给于肾水,而肾水又枯,肝来顾母而肾受风邪,子见母之,自然有不共戴天之恨,故不必邪入厥阴,而先为发厥,母病而子亦病也。治法无庸治肝,但治肾而厥症自定,母安而子亦安也。方用子母两快汤∶熟地(五钱)麦冬(五钱)当归(二钱)山茱萸(三钱)茯苓(二钱)芡实(二钱)山药(二钱)玄参(五钱)水煎服。一剂而厥定,再剂而身热亦愈也。
此方纯用补肾之味,惟当归滋肝之血也。治肾而治肝在其中,何必再用白芍以平肝气耶。且此症又不可用白芍也,以白芍虽平肝气,可以定热厥于须臾,然而白芍定厥未免过于酸收。与补水之药同用于无邪之日,易于生精;与补水之药同用于有邪之顷,亦易于遏火。不若单用补肾之味,使水足以制火,而又无火留之害,为更胜也。故子母两快汤所以不用芍药,而单用当归者,以当归之性动,不比芍药之酸收耳。且当归善助熟地、山萸以生水,生水以滋肝,即补肾以制肝也。
冬月伤寒,身热六日,而汗不解,仍有太阳之症,人以为邪返于太阳也,谁知是邪欲返于太阳而不能返乎。夫邪既不能返于太阳,当无太阳之症矣,治法宜不治太阳也;然而不治太阳,而邪转有变迁之祸。盖邪既不能复返于太阳,窥太阳之门而欲入者,亦势之所必至也。用太阳之药,引邪而归于太阳,而太阳曾已传过,邪走原路而邪反易散矣。方用桂枝汤,少以散之,一剂而邪尽化也。倘多用桂枝汤则焦头烂额,曷胜其祛除乎。此又用药之机权也。
此症用解邪汤亦佳。
桂枝(三分)茯苓(五钱)当归(三钱)生地(五钱)白术(三钱)陈皮(三分)甘草(一钱)麦冬(五钱)水煎服。
冬月伤寒,至七日而热犹未解,谵语不休,人以为证复传阳明也,谁知是邪欲走阳明而阳明不受乎。天阳明已经前邪,见邪则拒,似乎邪之难入矣。然而切肤之痛,前已备经,故一见邪再入太阳,惟恐邪之重入阳明也。所以震邻之恐先即呼号而谵语生,非从前邪实而作谵语者可比。治法不必专治阳明,以截阳明之路,惟散太阳之邪,而邪已尽散,断不复入阳明也。方用桂枝汤。一剂而谵语自止,又何必用石膏汤以重伤胃气哉。
此症用和营汤亦神。
麻黄(三分)茯苓(三钱)当归(三钱)玄参(五钱)甘草(一钱)麦冬(五钱)竹叶(三十片)半夏(五分)水煎服。
冬月伤寒,至八日而潮热未已,人以为邪再传少阳矣,谁知是邪在阳明,欲出而未出乎。夫阳明之府,多气多血之府也。气血既多,藏邪亦正不少。痰在胃膈,原能自发潮热,不必假借少阳之经也。况邪又将出,而窥伺少阳,乃少阳前受阳明之贻害,坚壁以拒,未免寒心,故现潮热之症,其实尚未入于少阳也。治法正不须治少阳之邪,而单解阳明之热,阳明热解而少阳之邪自散矣。方用解胃汤∶青蒿(五钱)茯苓(二钱)甘草(五分)麦冬(五钱)玄参(三钱)竹叶(五十片)水煎服。一剂而胃热清矣,再剂而潮热退矣,不必三剂也。
此方息阳明之焰,而又能解少阳之氛,一方而两治。倘徒解少阳之氛,而阳明愈炽矣;倘徒息阳明之焰,而少阳又燥矣。两阳有偏胜之虞,则二府必有独干之叹,自然轻变为重,邪传正无已时。今一方两治,仍是单治阳明,而少阳治法已包于中,所以能收全功也。
此症用发越汤亦妙。
葛根(三钱)茯苓(五钱)甘草(五分)麦冬(三钱)玄参(一两)生地(三钱)柴胡(五分)水煎服。
冬月伤寒,至九日而泻利不已,人以为邪入太阴,阳又变阴之症,谁知是阳欲辞阴之病乎。夫变阴与辞阴何以辨之?变阴者,阳传入于阴也;辞阴者,阳传出于阴也。入于阴则自利,岂出于阴而反自利乎。不知阴阳不相按时,多为泻利不已。
但入阴之自利,其腹必痛;出阴之自利,其腹不痛也。倘至九日而泻利不已,其腹不痛者,正离阴之自利也。切戒不可用太阴止利之药,一用止利之药,而邪转入阴,必成危证矣。法宜仍治少阳,而解其表里之邪,则自利自止,而寒热之邪亦散也。
方用小柴胡汤加减用之。
柴胡(一钱)茯苓(三钱)甘草黄芩(各一钱)陈皮(五分)水煎服。一剂即止利,而寒热顿解矣。
此方专解半表半里之邪,而又能分消水湿之气,既不入阴而复善出阳,故取效独捷耳。
此症用合阴汤亦效。
柴胡(八分)茯苓(五钱)甘草(五分)天花粉(一钱)枳壳(三分)神曲(五分)白芍(三钱)水煎服。
冬月伤寒,至十日,恶寒呕吐,人以为邪再传少阴矣,谁知是邪不欲入少阴乎。
夫邪既不欲入少阴,何以恶寒呕吐?不知伤寒传经,而再入于太阴,其中州之气,前经刻削,则脾气已虚,脾气既虚,而脾必耗肾中之火气,而肾又曾经邪犯,在肾亦自顾不遑。母贫而子不忍盗母之财,故邪入于脾,而脾甘自受。先行恶寒呕吐,不待传入少阴,而始见此等证候也。治法单治太阴脾土,而呕吐可止。然而单治脾而不治肾,则肾火不生脾土,而恶寒终不能愈,寒既不除,而呕吐仍暂止而不能久止也。方用脾肾两温汤∶人参(三钱)白术(五钱)肉桂(一钱)巴戟天(三钱)丁香(三分)肉豆蔻(一枚)芡实(三钱)山药(三钱)水煎服。一剂而恶寒止,二剂而呕吐尽除也。
此方用参、术以健脾,用巴戟天、芡实、山药以补肾,而又用肉桂、丁香以辟除寒气。旺肾火以生脾土,则土气自温,母旺而子不贫,亦母温而子不寒也。
此症用加味参术附姜汤亦神。
人参(五钱)白术(五钱)肉豆蔻(一枚)附子(三分)干姜(一钱)水煎服。
冬月伤寒,身热十一日,而热反更盛,发厥不宁,一日而三、四见,人以为邪再传厥阴也,谁知是邪不能传肝乎。夫少阴寒水也,邪在少阴,未入厥阴,何以发厥而见热症?然而此厥乃似热而非热也。内寒之甚,逼阳外见而发厥,故不待传入厥阴之经而先发厥耳。症见此等证候,本是死证,而用药得宜,未必至死。仲景夫子未尝立方者,非无方也,以灸法神奇,示人以艾火灸少阴者,正教人不必治厥阴也。虽然灸少阴者固易回春,而阳药又安在不可以起死。方用回生至神汤∶人参(三两)肉桂(三钱)白术(二两)生姜汁(一合)葱(十条,捣汁)同水煎服。
一剂而厥定,再剂而身热解矣。
此虽在用参、术之多,第不佐之姜、葱二汁,则不能宣发于外,而邪伏于肾中而不得出也。惟参、术得姜、葱之助,导之出外,不必走肝,而厥反自安矣,此治法之巧者。
此症亦可用加味人地汤殊验。
熟地(二两)人参(一两)白术(一两)附子(一钱)生姜汁(一合)水煎调服。
冬月伤寒,身热十二日,而热仍不退,不见发厥,人以为伤寒至厥阴,不发厥而病将退矣,谁知伤寒虚极,欲厥而不可得乎。夫热深者厥亦深,不厥似乎热之不深矣。然而热深而发厥者,元气足以鼓之也;热深而不能发厥者,元气不足以充之也。传经至十二日,病已入肝,而厥不应者,非热之不深,乃元气之甚困也,乌可因不厥,而即疑其厥阴之不热乎。治法补其肝气,而辅之以解热之品,则厥阴不燥,而木气大舒,邪不能留,非惟热解而见厥,抑亦邪散而消厥也。方用消厥散∶白芍(五钱)当归(五钱)丹皮(三钱)生地(二钱)甘草(一钱)人参(一钱)炒黑荆芥(三钱)炒栀子(一钱)天花粉(二钱)水煎服。一剂而厥乃发,再剂而厥反定矣。
此方补肝凉血以治传经之伤寒。世无其胆。然而肝燥而内热,因虚而厥伏也,非滋其肝中之血,则热深者何能外见乎。故必补其虚,而发厥随可乘其厥而散热也。
人亦可闻吾言,而放胆治之矣。
此症用增减逍遥散大效。
白芍白术(各三钱)当归人参炒黑荆芥白芥子(各二钱)柴胡(一钱)甘草(五分)陈皮神曲(各三分)水煎服。
冬月伤寒,至十二日之后忽然厥发,发去如死人一样,但心中火热,其四肢如冰,有延至三、四日而身体不腐者,人以为尸厥也,谁知是邪火犯心包络,坚闭其气以守护其心乎。夫伤寒传遍六经,未有传心者也,一至传心无不死者。然而邪得以传心者,亦因包络之虚,力不能障心,使邪之竟入也。若包络素无亏损,邪虽直捣心宫,而膻中膜膈足以相拒。然而三阴三阳俱为邪之所传,各各损伤,包络相臣出死力以御贼,号召勤王绝无一应,惟有坚闭宫门,甘与君王同殉。至于各脏腑,见君相号令,不能宣扬于外,自然解体,有国亡无主之象,所以手足肢体先冷如死灰也。此时设有斩围夺门之将,扫荡群妖,救君相于危亡之候,自然外藩向应,不必听旨宣召,无不归诚恐后矣。然则治法奈何?助包络之气,而加之祛邪之味,可返死而回生也。方用救心神丹∶人参(一两)黄连(三钱)菖蒲(二钱)茯苓(五钱)白芍(一两)半夏(三钱)附子(一分)水煎一碗,以笔管通于病患喉中,另使亲人含药送下,无不受者。一剂而人之气苏,再剂而心中之大热自解,而四肢手足尽温矣。
夫厥症多热,四肢之冷如冰者,正心中之热如火也。热极反为寒颤,颤极而人死,其实人死而心尚未死。此方用人参以固其生气,以黄连清其心中包络之火邪,加附子一分为先锋,加菖蒲为向导,引人参、黄连突围而共入于心中,又得白芍、茯苓、半夏平肝而不助火,利湿而共消痰,则声援势盛,攻邪尤易也。或疑用黄连以清热是矣,何必助之以人参,而用人参亦不必如此之多。孰知六经传遍以攻心,则脏腑自虚。多用黄连,而不君之人参,则有勇无谋,必至斩杀过甚,反伤元气,又有主弱臣强之虞矣,虽救君于顷刻,而不能卫君于崇朝,不几虚用奇兵哉。
此症用活心丹甚神。
人参(一两)黄连(三钱)菖蒲(一钱)麦冬生枣仁(各五钱)南星(一钱)附子(三分)良姜(五分)生姜(十片)水煎灌服。
[卷之一] 中寒门(七则)
人遇严寒之时,忽感阴冷,直入于腑,手、足、身皆冷,面目色青,口呕清水,腹中雷鸣,胸胁逆满,体寒发颤,腹中觉有凉气一裹,直冲而上,猝不知人,此寒气直中七腑也。夫中寒之病,与伤寒之症大相悬绝。盖伤寒之寒,由表而入于里;中寒之寒,由腑而入于脏。虽入腑、入脏同是直中之症,而治法终有不同也。盖入腑之寒轻于入脏,则治腑之寒乌可重于治脏哉。惟是腑有七,而中腑之药似宜分别。
大凡阴寒之中人,必乘三焦之寒而先入,温三焦之寒,而七腑之寒可尽散也。然而三焦之所以寒者,又由于胃气之虚也。徒温三焦之寒,而不急补其胃气,则气虚而不能接续,乌能回阳于顷刻乎。方用救腑回阳汤∶人参(五钱)附子(一钱)肉桂(二钱)巴戟天(一两)水煎服。
此方用人参以扶胃气,用肉桂以回阳,亦不必更借巴戟天之为君矣。不知巴戟天补心肾之火,心肾之火旺,而三焦之火更旺矣。且巴戟天生胃气而回阳,故用之为君,尤能统人参、附、桂同心之将,而扫荡祛除,寓剿于抚之中也。所以一剂奏功,阳回而阴寒立散矣。
此症用术桂干姜汤甚效。
白术(一两)肉桂(三钱)干姜(三钱)水煎服。
人有严寒之时,忽感阴寒,唇青身冷,手足筋脉挛急,上吐下泻,心痛腹疼,囊缩甲青,腰不能俯仰,此阴寒中脏之病也。夫中脏重于中腑,寒气入于五脏,似宜分脏而治;然而不必分也,但直温其命门之火,则诸脏之寒可以尽散。盖命门为十二经之主,主不亡,则心君必不为下殿之走;主不亡,则肝木必不为游魂之变;主不亡,则肺金必不为魄散之升;主不亡,则脾土必不为崩解之。惟命门既寒,而阳气为阴邪所逼,越出于肾外,则五脏之神不能独安,各随阳而俱遁矣。然则五脏为寒邪所犯,不必治五脏也,独温其命门,而五脏之寒可解。虽然,命门虽为五脏之主,而五脏气虚,大兵到处,扫荡群妖,苟无粮草,何以供命。此命门宜温,而五脏之气亦不可不补也。方用荡阴救命汤∶人参(一两)白术(三两)熟地(三钱)肉桂(一钱)附子(三钱)山茱萸(二钱)茯神(三钱)水煎服。一剂而阳回,再剂而全愈。
何神速乃尔?盖寒入五脏,由命门之阳外出,一回其阳,而寒气无留于脏矣。
方中以参、术为君,似乎止救心、脾二经;虽附子、肉桂与熟地、山茱同用,肾亦在所救之中,而肝、肺竟置之度外。何以能斩关直入,回阳于顷刻耶?不知五脏为寒邪所犯,大约犯肾之后,即便犯脾,而后犯心也,犯肝、肺者无多也。故专顾心肾与脾经,而肝肺已在其内。况人参同附子并用,无经不达,又宁有肺肝之不入者乎。而且补肝、补肺之药,无非收敛之剂,欲祛邪而使之出,不可留邪而使之入,倘用收敛之味以补肝肺,反掣人参、附子之手,不能迅于荡阴矣。此用药之不杂,实有秘义也。且肾中水火原不相离,用桂、附大热之药以回阳,未免肾中干燥,与其回阳之后,又补肾水以济阳,何如于用火之时,而先为防微之为得哉。吾所以少用熟地、山茱于桂、附之中,以制火之横。且火得水而归源,水招火而入宅,故能奏既济之HT,而无亢炎之失也。
此症用参术桂附加熟地汤亦妙。
人参白术(各一两)附子肉桂(各二钱)熟地(五钱)水煎服。
冬月直中阴寒,吐泻交作,身发热者,人以为伤寒传经之症也,然而虽是伤寒,实有分别,此乃直中少阴之邪,而非传经少阴之邪也。夫直中阴经,原无身热之症,兹何以身热耶?此正阳与阴战,乃邪旺而正不肯安于弱,以致争斗而成热也。若传经少阴之症,必至数日后始行吐泻,未有初感第一日即身热而上吐下泻者,故此症确是直中,而非传经也。直中,邪即入里;传经,邪在表,而入里本是悬殊,不可不察也。治法用参附茯苓汤∶人参(一两)附子(一钱)茯苓(五钱)水煎服。一剂而吐泻止,而身热亦退。
何其效之速乎?不知此症,原因阳气之弱,不胜阴邪之盛,故尔发热。吾助其阳气,则阳旺而阴自衰。况又佐之附子之勇猛,突围破敌,则阳气更盛,自然转败而成功矣。且益之茯苓之澹泄,分消水气,则胃土得安,而上下之间,无非阳气之升降,阴邪又安能冲决哉。
此症亦可用参苓附术加生姜汤∶人参白术生姜(各一两)附子(二钱)茯苓(三钱)水煎服。
人有直中阴寒,肾经独受,身颤手战者,人以为寒入于骨中也,谁知是命门火冷,不能外拒夫阴寒乎。盖命门为十二官之主宰,人有此火则生,无此火则死。火旺则运用于一身,而手足自温;火衰则力不能通达上下,而一身皆冷,又何能温热夫手足耶?故命门火旺,外来之寒邪可以相拒,而不敢相犯。惟火衰之极,而阴寒内逼,直入肾宫,命门畏寒太盛,几几乎有不敢同居之势。身颤者难以自主也,手战者难以外卫也。治法亟温补其命门,使命门之火足以胜外来之寒,则命门之主不弱,而后阳气健旺,能通达于上下之间,阴消寒散,不致侵犯心宫也。方用直中阴脏第一方治之。
附子(一钱)肉桂(二钱)丁香(一钱)白术(二钱)水煎服。一剂而寒祛,身颤手战皆定也。
此方尽是阳药,以阳药而治阴症,自是相宜,然而至急之症,何以少用分两,而成功至神者?因火欲外越,一助火而火即回宫;火因弱而逃,自必见强而返。火既归矣,又有余火以相助,则命门大旺,毋论足以祛寒,而寒邪亦望火而遁也。
此症用援命拒寒汤实神。
白术(三两)肉桂(三钱)破故纸(三钱)杜仲(三钱)水煎服。
人有少阴肾经感中邪气,小腹作痛,两足厥逆,人以为寒邪之直犯于肾也,谁知入肾而兼入于小肠之腑乎。夫邪既入肾,乃入脏也,脏重于腑,何必辨其邪入于小肠乎?然而辨症不清,则用药必然寡效。虽肾开窍于二阴,又曰∶肾主大小便,肾寒则小肠亦寒,治肾则小肠亦愈,而终不知小肠之与肾同感寒邪也。盖寒客于小肠,则腹痛而脉不通,脉既不通,安得两足之不厥逆乎。不可徒认作寒入于肾,而不入于小肠也。但治法不必治小肠,而仍须治肾。治肾者温肾也,温肾即所以温小肠矣。方用止逆汤∶附子(一钱)白术(三钱)车前子(三分)吴茱萸(五分)水煎服。一剂而痛除厥止矣。
此方用附子以祛寒,用吴茱萸以通气,加白术、车前利腰脐而消湿,难治小肠而实温肾宫也。肾宫之命门热,而小肠之气化自行,又乌有不通之病乎。故不必止痛而痛除,不必转逆而逆定耳。
此症亦可用术桂豆苓汤亦效。
肉桂(一钱)白术(一两)茯苓(三钱)肉豆蔻(一枚)水煎服。
人有猝中阴寒,身不能动,人以为寒中于脾也,谁知仍是寒中于肾乎。夫中寒而致手足之不能动,已是危症,况一身全不能动乎。盖手足冷而不动,犹是四圉之病;身僵而不动,实乃中州之患也。人非火不生,而火非心火乃肾火也。肾火旺,而脾土自可运用于无穷,肾火衰,而脾土难转输于不息。故肾寒而脾亦寒,脾寒而身即不能运动耳。所以治法不可徒治脾,而必须治肾;尤不可统治肾,而必须温肾中之火也。方用直中阴脏第二方治之。
附子(一钱)肉桂(一钱)熟地(二钱)干姜(一钱)水煎服。一剂而身动寒消矣。
此方用桂、附、干姜直捣中坚,以迅扫其寒邪,则肾中命门之火,勃然猝发,而寒邪自去矣。第过用纯阳,未免偏于太燥,益之熟地以佐之,阳得阴而不至耗水,岂特相济有成哉。
此症亦可用附桂姜术加熟地汤∶熟地(五钱)白术(一两)干姜(三钱)肉桂(二钱)附子(三分)水煎服。
人有猝犯阴寒之气,两胁痛极至不可受,如欲破裂者,人以为寒犯肝也,谁知仍是寒犯肾乎。夫胁乃肝位,犯肾宜病在肾,不宜病在肝。因肾寒而又畏外寒之侵,而肾之气乃逃避于肝子之家,受创深重,而不敢复出也。在肝木因肾水遁入,忍见父母之受伤乎?自然奋罔顾身,怒极而欲战也。两胁欲破,正木郁难宣之象。治法以火熨其外寒者,少济其一时之急也。方宜用宽肝汤救之。
人参(一两)熟地(二两)附子(一钱)柴胡(五分)甘草(三分)肉桂(三钱)水煎服。
一剂而痛定也。
人见用参、附以回阳,未必相疑;用熟地以滋阴,不能无疑也。嗟乎!肾气遁入肝宫,而寒邪必乘势以逼肝矣。肝气一怯,非上走于心,必下走于肾矣。走于心,则引邪上犯于心君,必有下堂之祸;走于肾,则引邪而下侵于相位,必有同殉之虞。
故用参以补心,使心不畏邪之犯;用熟地以补肾,使肾不畏邪之侵。而肝气胆顾于子母之间,两无足虑,自然并力以御寒矣。况又益之以助火舒木之品,而肝中之郁大解,故背城一战而奏捷也。倘用此药,而全无一效,是心肾两绝,而肝气独存,不能生矣。
此症用祛寒舒胁汤亦神。
人参(五钱)肉桂(三钱)白芍(二钱)当归(三钱)柴胡(五分)白术(一两)甘草(五分)水煎服。
[卷之二] 中风门(二十五则)
人有入室向火,一边热而一边寒,遂致左颊出汗,偶尔出户,为贼风所袭,觉右颊拘急,口于右,人以为中风之症也。而余以为非中风也,乃向火而火逼其热,以并于一边耳。若作风治,而中实无风。和其气血,而佐之以解火之味,则火平而斜自正也方用和血息火汤∶升麻(一钱)当归(五钱)黄(三钱)防风(三分)秦艽(一钱)白芷(五分)桂枝(三分)天花粉(二钱)甘草(一钱)麦冬(三钱)玄参(五钱)水煎服。一剂轻,二剂而斜正矣。
方中以补血补气为先,而佐辅之药多用阳明之味者何居?盖阳明之脉起于鼻,交于中,循鼻外入上齿中。是两颊与齿正阳明之部位也。升麻、白芷乃阳明经药也,故用之以引入于齿、颊,而秦艽能开口噤;防风能散风邪;桂枝实表而固营卫,与归、、玄、麦同用,自善通经络而活脏腑,使真有风邪亦于何处存活。矧原无大风之犯,不过些小之风乎,自然效应如桴鼓也。
此症亦可用偏解散∶当归炒栀子生地(各三钱)乌药防风白芷(各三分)半夏(一钱)黄茯苓(各一钱白芍(五钱)秦艽(一钱)水煎服。
人有久痢之后,一旦昏仆,手撒眼瞪,小便自遗,汗大出不止,喉作拽锯之声,人以为中风之症也,而余独以为不然。盖此病乃下多亡阴,阴虚而阳暴绝也。本不可救,然急灸其气海之穴,而阳气得续,亦有生者。虽然阳气回,而不用补气之药,阳气随回而随绝也。方用独参汤∶人参(三两)附子(三分)煎汤灌之,而人不死矣。
夫气海之穴,前与丹田相通,乃生气之原也,故灸之而阳回。非助之以人参,则气回于无何有之乡,而不能生生于无尽,徒为接续,又何益乎。此人参所以为夺命之药欤。
此症亦可用参术加桂汤∶人参(二两)白术(二两)肉桂(一钱)水煎灌服。
人有两手麻木而面亦麻者,人以为中风将现之症也,谁知乃气虚而不能运化夫血乎?夫头乃六阳之经,而面尤阳之外见也。气旺则阳旺,气衰则阳衰。阳旺则气行夫血,而面乃和。阳衰则气滞于血,而面乃木矣。面既木矣,而阳气之衰可知,何能运动于臂指间,毋怪两手十指尽麻也。治法宜补其气之虚,通其阳之闭方用助阳通气汤∶人参(三钱)白术(五钱)黄(五钱)防风(五分)当归(三钱)葳蕤(五钱)广木香(三分)附子(二分)乌药(二钱)麦冬(二钱)茯苓(三钱)天花粉(二钱)水煎服。连服二剂,而手之麻木解矣,再服二剂,而面之麻木亦解矣,更服二剂,不再此方大补其气,气旺而血行,又何麻木之有?此症亦可用助气解麻汤∶人参(三钱)白术黄麦冬(各五钱)当归荆芥(各二钱)乌药(八分)附子(一分)柴胡(八分)半夏(一钱)水煎服。
人有身忽猝倒,两目紧闭,昏晕不识人,即子孙亦不相识,人以为中风之危症也,谁知绝非中风,乃心气之乏绝乎。夫身中未有不痰盛者也。痰盛则直走心经,而心气乏绝,则痰涎壅住于膻中而不能开矣。虽膻中为心君之相,痰来侵心,膻中先受,所以障心而使痰之不能入也。然则膻中本卫心以障痰,何反壅痰以害心乎?不知心气既虚,而膻中亦虚矣。膻中既虚,仅可障痰以卫心,力难祛痰以益心也。况痰气过盛,犯心甚急,膻中坚闭夫膜膈,使痰之不入,而心气因之不通,不能上通于人,故目紧闭而不识人也。治法急补其君相之火,而佐之祛痰之味。心气一通,目自开而人自识也方用四君子汤加减用之。
人参(一两)白术(二两)茯苓(三钱)附子(一钱)竹沥(一合)姜汁(一合)菖蒲(三分)水煎服。一剂而目开,再剂而人识矣。
此方用参、术以救心气之绝,然非假附子之力,断不能破围而直入,即用附子而不用竹沥、姜汁,则痰涎间隔,恐附子孤军难于斩杀耳;又佐之菖蒲者,借其向导,引附子群药迳达心宫,易施其祛除之力也。
此症用加味三生饮亦神效。
人参白术(各一两)附子南星半夏菖蒲远志(各一钱)生枣仁(三钱)水煎服。
人有素性好饮,两臂作痛,服祛风治痰药更加麻木,痰涎愈盛,体软筋弛,腿膝拘痛,口噤语涩,头目晕重,口角流涎,身如虫行,搔起白屑,人以为中风之症已成也,谁知是脾气之不足乎?凡人后天,全藉饮食之补益。若饮食过多,反伤脾气,何能受益。况酒能散人真气,少饮则益,多饮则损,日日贪杯,脏腑之间,无非糟粕之气,欲真气之无伤得乎。故体软筋弛,脾虚不能运也;痰涎加盛,脾虚不能化也;腿膝拘痛,脾虚不能行也;口噤语涩,脾虚气难接也;头目晕重,脾虚气难升也;至于流涎、起屑,一则脾虚而不能摄,一则脾虚而不能润也。以上诸症,总皆脾气亏损之故方用六君子汤加味治之。
人参(五钱)白术(一两)甘草(一钱)半夏(二钱)陈皮(五分)附子(三分)茯苓(三钱)连服十剂而愈。
六君子汤专补脾气之药也,而又兼善治痰,然非加入附子,则不能走经络而通血脉。或疑白术太多,不知白术健脾而更善去湿,多用始能利腰脐而升阳气,则阳不下陷,而脾得建其运化之功也。
此症用参术去湿汤亦妙。
人参白术(各五钱)甘草半夏附子(各一钱)山药(一两)薏仁(三钱)砂仁(三粒)水煎服。
人有怒后吐痰,胸满作痛,服四物、二陈之汤加芩、连、枳壳之类,杳无一应,更加祛风之味,反致半身不遂,筋渐挛缩,四肢痿软,日晡益甚,内热口干,形体倦怠,人以为风中于腑也,谁知是郁怒未解,肝气未舒所致。本无风症治风,而反为风药所损,损气伤血,以成似中风之病也。治法必须仍解其郁怒,而佐之补气补血之剂,益阴益精之味,庶几可救耳方用舒怒益阴汤∶熟地(一两)当归(五钱)茯苓(二钱)甘草(五分)白芍(一两)陈皮(五分)麦冬(三钱)丹皮(三钱)柴胡(一钱)白术(二钱)人参(一钱)水煎服。十剂而筋不挛缩矣,再十剂而四肢不痿软矣。后纯用六味汤大剂煎饮。二月而半身皆遂矣。
此方即逍遥散加味者也。用参、熟、麦、丹于逍遥散中,实有妙义。盖逍遥散为解郁之圣药,郁散而得补,则补始有功,而方中全在用白芍至一两,以平肝气,肝平则木不克土,而土有生气,况又有健脾开胃之品,以辅佐而相成,所以能反败为功也。
此症用加减逍遥散亦验。
柴胡(二钱)白芍(五钱)白术当归生地(各三钱)甘草炒栀子半夏(各一钱)青皮(五水煎服。
人有怀抱郁结,筋挛骨痛,喉间似有一核,结住不下,服乌药顺气散等药,口眼歪斜,两臂不能伸举,痰涎愈甚,内热晡热,人以为偏枯之渐也,谁知是肝木之不舒乎?夫木最喜水,木郁则耗水矣。水耗而木更难舒,木既不舒,而木中之火又安得而舒乎?自然木来克土,而脾胃两伤,脾热胃燥,内自生风而现风象,正不必外来之风入,始见歪斜之症也。治法自必补脾胃之土矣。然而徒补脾胃之气,而肝来克土,脾胃仍不舒也,必须摅肝以扶脾胃之为得耳。方用舒木生土汤∶白芍(五钱)茯苓(三钱)山药(一钱)生枣仁(二钱)远志(一钱)甘草(五分)白术(三钱)熟地(五钱)郁金(一钱)人参(一钱)麦冬(二钱)当归(二钱)玄参(三钱)水煎服。
此方心、脾、胃、肺、肝、肾兼治之药也。何以谓之舒木生土汤?不知方中虽是兼治之药,而实为专治肝经也。治心者不耗肝气也;治肾者所以生肝也;治肺者使其不来克肝也。
治脾胃者使其不来仇肝也。故用群药无非滋肝以舒木。木舒矣,而脾胃有不得其天者乎。此舒木生土之名,实有微意耳。
此症用疏木饮亦佳。
柴胡薄荷甘草苍术白芥子(各一钱)白芍(五钱)茯苓(三钱)丹皮生地(各二钱)青皮(五分)水煎服。
有人一时猝倒,口吐痰涎,发狂号叫,自坐自起,自立自行,目不识人,身中发斑,数日后变成疮疖者,此谓真正中风。盖其人元气未虚,一时为风邪所中,正气既盛,而邪气又不弱,正与邪相战,两不肯负,于是而痰涎生,于是而狂叫起,心中如焚,坐立不安,行止不定,目不识人。内热既盛,必由内而发于外,故红斑灿烂于皮肤;火毒难消于肌肉,因变为疮,为疖。譬如人家,门户既牢,主伯亚旅又健,突来强盗,劈门而入,两相格斗,因而火攻焚杀,反成焦头烂额之伤矣。治法不必助正,而惟事祛邪,扫荡贼风,而正气已安。方用扫风汤∶荆芥(五钱)防风(三钱)半夏(三钱)陈皮(一钱)天花粉(一钱五分)茯苓(三钱)黄芩(二钱)苏叶(一钱)水煎服。一剂而狂定,二剂而痰消,三剂而斑化,疮疖亦寻愈矣。
此等之症,万人中生一者也。人亦不知是中风之真症,吾独表而出之,使人知真中风之如此,而类中风可照症而治之也。
此症用排风饮殊效。
大黄(酒蒸,三钱)丹皮(五钱)甘草防风天麻天南星(各一钱)玄参(一两)柴胡(三钱黄芩苏叶荆芥(各二钱)当归(三钱)水煎服。
人有素多内热,一旦颠仆,目不识人,左手不仁,人以为中风之症,谁知此乃肾水不足以养肝,肝木太燥,木自生风而自仆,非真中风也。若作风治,鲜不立亡;即作气虚治,亦阳旺而阴愈消,非恰中病情之法。必须仍补肾水以生肝木,则木得其养,而左手之不仁可以复愈。方用六味地黄汤加味治之。
熟地(一两)山茱萸(五钱)山药(四钱)茯苓(三钱)丹皮(三钱)泽泻(一钱)白芍(一两)当归(五钱)白芥子(三钱)柴胡(一钱)水煎服。一剂而目能识人,四剂而手知痛痒,十剂全愈矣。
夫六味地黄丸,料非治中风之药也,今用之以滋其肾水,又用芍药、当归以平其肝木;柴胡、白芥子以疏通肝气,而消其两胁之痰。水足而木自条达,痰去而气自流通,内热顿除,外体自适,亦何至左手之不遂哉。
此症用润燥丹亦效。
熟地(二两)白芍(一两)柴胡(五分)天花粉(三钱)水煎服。
有人身忽自倒,不能言语,口角流涎,右手不仁,肌肤不知痛痒,人以为气虚而中风也。夫气虚则有之,而中风则未也。此病乃心气既虚,不能行气于胃,而胃气又虚,则胃自生热,蒸其津液,结为痰涎,壅塞隧道,不能行气于心,即堵截其神气出入之窍,故神明瞀乱,神明无主,则舌纵难言,廉泉穴开,而口角故流涎沫也。一身能运者,全藉气以行之。今气既大虚,不能行于四肢,则手自不仁。右手者,尤气之所属也。气不能行于肌肤,则痛痒不知矣。此等之症,若作风治,未有不死者。即于补气之中,加入祛风之药,亦止苟延性命,必成半肢之风症矣。故半肢之风,皆错治中风而成之也。治法宜用六君子汤加入附子治之。
人参(一两)白术(二两)黄(二两)半夏(三钱)茯苓(五钱)甘草(一钱)附子(一钱)陈皮(一水煎服。一剂而出声,二剂而痰涎收。一连十剂,而前症尽愈。
夫参、苓、、术补气之圣药也,加入附子,则将军有威令,遍达于诸经之内,岂独心胃相通,使痰涎之不壅塞乎,所以奏功之能神也。
此症用释躁汤亦佳。
玄参(一两)荆芥(三钱)天花粉(三钱)甘草(一钱)陈皮(五分)茯苓(三钱)菖蒲附子(各三水煎服。
有人无故身倒,肉跳心惊,口不能言,手不能动,足不能行,痰声如鼾,惟双目能动者,人以为因痰而中风也。嗟乎,此痰病而非中风也。天下怪病,多生于痰,而痰病多成于湿,痰湿结而不散,往往有见鬼神而猝倒者。此病之无故身倒,亦其一也。医工不知为痰湿之气,见其倒而即呼为中风,误矣。然则治此病,不治痰而治风,适足以招风而生变;即不治风,而惟治痰,亦不能消痰而弭灾。必须大补其气血,气旺而痰自化,血盛而痰自去也。方用十全大补汤∶人参(五钱)黄(一两)当归(五钱)白芍(三钱)茯苓(五钱)白术(五钱)甘草(一钱)熟地(一两)川芎(二钱)肉桂(二钱)水煎服。一剂而口能言,二剂而心惊肉跳者止,三剂而鼾声息,十剂而手能动足能行矣。又二十剂而气血重旺,一如无病之人。
此等之症,世人皆以风治,多致偾事。苟不治风,而惟治气血之虚,断不至变生不测者也。或谓补虚,则风自出,用十全大补之汤,而能愈中风者是也。谁知类中风之病,绝无风也,非必补虚而风始出耳。
此症用扶倾汤亦妙。
人参当归茯苓(各五钱)半夏(二钱)附子破故纸(各一钱)黄麦冬(各一两)砂仁(三粒)白术(五钱)水煎服。
有人一时猝倒,痰涎壅塞,汗如雨出,手足懈弛不收,口不能言,囊缩,小便自遗,人以为中风急症,谁知是阴阳两脱乎。此至危之病,刻不可缓,生死在反掌之间也。若作风治,下口立亡,必须用三生饮救之。
人参(二两)生附子(一枚)生天南星(五钱)生半夏(三钱)水煎服。一剂而囊缩伸,小便止,再剂而口乃能言矣。始可别用汤剂也。
世人疑三生饮过于猛烈,不知病来甚暴,非此等斩关夺门之药,何能直入脏腑,而追其散失之元阳。故必投于人参数两之中,始可夺命于须臾也,否则斩关而关不能开,夺门而门不得进,惟是关门既开,而前药又不可再用,另用∶人参(一两)白术(二两)茯苓(五钱)当归(一两)熟地(一两)山茱萸(五钱)麦冬(一两)半夏(三钱)水煎服。
方名济急丹。连服二剂,而元气日旺,虚汗不流,手足可以运动,而无瘫痪之忧也。譬如破城而守,内无粮草,则士有饥色,今关门大开,搬输挽运而入者皆糗粮米谷,则仓廪既实,兵马有饱腾之气,贼自望风而飞遁矣。倘仍用附子、南星之属,未免过于酷烈,民已归诚,而犹用虎贲之士,遍城搜粮,其损伤元气,不又多乎。妙在不用附子、南星,而反用当归、熟地、山茱萸、麦冬资阴之品。盖从前斩关夺门之时,未免斩杀太甚,抢劫无遗,脏腑必有焦枯之苦,今一旦得资财接济,真不啻恩膏之赐矣。
此症用救脱饮亦甚效。
人参(一两)白术(二两)附子(一钱)干姜半夏(各三钱)贝母(一钱)水煎服。
有人口眼斜,身欲颠仆,腹中鸣如囊裹浆之声,人以为此中风之症,内有水湿之气也,而余以为不然。夫水湿之气,由于脾气之虚也。脾气不能运化乎水,而水乃停积不化,下不能行,必涌而上行矣。于是涌于头而作晕,涌于口眼而为斜。水气既在于上,则头重而足轻,故身欲时时颠仆,有似乎中风,而实非中风也。方用分水止鸣汤∶人参(五钱)白术(一两)车前子(三钱)茯苓(一两)肉桂(一钱)半夏(三钱)水煎服。连服四剂,腹中之鸣止,而口眼亦平复矣。
此等之症,原无风之可祛,故不必祛风,单健其脾土之气,而土胜自能制水,又虞徒消其膀胱之水,恐水冷不化,又补其命门之火以生脾土,则土有先天之气,益足以制其后天之狂澜。大地阳回,而溪涧之水,无非春气熏蒸,则膀胱不寒,尤能雪消冰解,而无阻隔之叹。下河疏通,而上游又何患壅塞,而成泛滥之害哉。或曰口眼斜,实系风症,安在水气而能使之然也。不知水寒则成冰冻,口眼处于头面之间,一边吹寒风而成斜,似乎中风,然而风在外而不在内也。风既在外,不入于腠理之中,何必加祛风之剂哉。
此症亦可用术苓加桂汤∶白术茯苓(各一两)肉桂(三钱)水煎服。
有人猝倒之后,致半身不遂,人以为中风而成偏枯也,谁知因治中风而成偏枯乎。夫中风之症,万人中而间生一二者也,岂可因一时猝倒即认作中风而治风乎。此中原无风邪,因气虚而猝倒,大用补气之药,而少佐以消痰之味,焉有成偏枯之症乎。惟其过于祛风,以耗其气,必至右身之不遂,或过用祛风以耗其血,必至左身之不遂矣。夫猝倒之时,本正气之不能主宰也,乃不补气而转虚其气,欲气之周遍于身,何可得乎。天下至误者,谓中风有中经、中络、中脏、中腑之分也。自此言出世,遂信风国中络,不可引之入经;风既中经,不可引之入腑;风既入腑,不可引之入脏。于是诸般风药,杂然乱投,而民生不可救药矣。脏腑经络,未尝有风,而必欲强用风药,成偏枯之症,犹其幸也。盖脏腑既无风症,即是元气未虚之人,尚不禁风药之侵耗,况系羸弱之子,摇摇靡定之身乎。今不致死亡而成偏枯者,亦因其于补正之中,而用祛风之剂,故犹存残喘耳。然则已成偏枯之症,其可再用风药乎。方用全身汤∶人参(二两)白术(二两)茯苓(一两)半夏(三钱)附子(三分)神曲(一钱)水煎服。连服四剂,而手足能举矣,再用四剂,而步履如故,身臂皆轻。
或疑偏枯之病,似非急症可比,何必大用参术?不知猝倒之后,非重用参、术,则元气不能骤复,与其日后而多用补剂,零星而期久效,何若乘其将绝未绝之先,急为多用而救之此症用全身饮亦妙。
人参黄巴戟天(各一两)半夏(三钱)附子(一片)水煎服。
有人猝倒之后,遍身不通,两手两足不收者,人以为中风而成瘫痪也,不知此乃血虚而气不顺也。夫手得血而能握;足得血而能步。今不能握、不能步者,正坐于血虚耳。然而气血未尝不相兼而行者,使血虚而气顺,则气能生血,而血尚足以供手足之用。今气既不顺,是气与血有反背之失,欲血之荫手足也,何可得乎。故不独手足不收,而且一身尽不通也。
夫手足不收者,犹在四隅之疾,而一身不通者,实腹心之患也。此即所谓风痱之症也。名为风痱,实无风也方用四物汤加味治之。
熟地(一两)当归(一两)白芍(五钱)川芎(二钱)人参(二钱)半夏(二钱)黄(三钱)水煎服。
二剂即知痛痒,服十剂即能步履矣。再服十剂全愈。
若作中风治之,则风药必耗烁其血。血干而气益不顺,气既不顺,而血益加虚,必变为废弃之人矣。
此症可用滋血通经汤∶当归熟地(各一两)黄芩麦冬(各五钱)北五味子天花粉秦艽(各一钱)水煎服。
有人猝倒于地,奄忽不知人,人以为中风之重症也。然而非风也,乃气虚而不能接续耳。既无口眼之斜,又无手足之麻木,是全无风象。若作风治,势必引风入室耳。世人谓中风之症,必须填塞空窍,使风之不能入也。今反用风药,以治无风之症,安得不开其腠理哉。腠理即开,玄府大泄,欲风之不入,其可得乎。夫气虚而不能接续,以致猝倒,奄忽而不知人,本是风懿之病,未尝内有风也。世人不察,必欲以中风治之,误矣。方用六君子汤治之。
人参(五钱)白术(一两)甘草(一钱)茯苓(三钱)半夏(三钱)陈皮(一钱)水煎服。一剂而即能知人,二剂全愈。盖不治风而反奏功也。
此症用续气汤亦效。
白术(五钱)人参白芥子白芍(各三钱)甘草(一钱)枳壳(三分)砂仁(一粒)水煎服。
有一时猝倒,状似中风,自汗不止,懒于语言,人亦以为中风也,谁知亦是气虚乎。夫猝倒已似中风,更加自汗,此虚极之症,乃亡阳而非中于风也。亡阳之症,必须参附以回阳,始有生机,倘以为中风而用风药,有立亡而已矣。方用参归附汤救之。
人参(一两)黄(二两)附子(三钱)当归(一两)水煎服。一剂而自汗止,再剂而言语出,四剂而神气复矣。
或曰∶猝倒之后,既无五绝之虞,不过自汗多与言语懒耳,似乎可以缓治,何必药品之多如此。不知此症看其似轻而实重,看其似缓而实急。天下初病,易于图功,而久病难于着力。况亡阳之症,元气初脱,有根易于重治,而无根难于再续。故必乘此将亡未亡之时,以大补其气血,实省后日无数之挽回也。苟畏药品之多,因循退缩,坐失机宜,而不敢多用参、,迨至日后,百剂而不能见效矣。
此症亦可用龟蛎神膏∶人参黄(各一两)麦冬(五钱)北五味蜀漆(各一钱)肉桂(二钱)牡蛎龟膏(各三钱)水煎服。
有人身未猝倒,而右手不仁,言语謇涩,口中流沫,人以为半肢风也。然而非外来有风,乃本气自病,所谓中气之病也。夫气何以曰中,因其似乎中风,而又非中风,故别其名曰中气。其实乃气虚,而非气中,因其气虚,故不中于左,而中于右。盖人身左属血,而右属气也。惟女子则右为血,而左为气。今所言之病,乃男子耳。男子既右手之不仁,非气虚而何。既是气虚,可不急补其气乎。一补气,而右手之不仁,随补而随效也。方用至仁丹∶人参(一两)白术(一两)黄(一两)茯苓(三钱)半夏(三钱)肉桂(二钱)薏仁(三钱)甘草(一水煎服。一服而语言清,再服而涎沫止,十服而不仁者愈矣。
此补气之妙也。或疑既是气虚,补气可矣,何以必多加消痰之药,岂气旺而不能摄水,气盛而不能化水耶?至加肉桂以助火,不更多事乎?不知气虚者,未有不脾胃寒也。脾胃既寒,难以运化,水谷不变精而变痰矣。故气虚者痰盛,痰即欺气之虚而作祟,上迷心而旁及于手足,故身欲仆而手不仁,口吐涎沫耳。乃用参、以补气,复用苓术以健土,治湿则痰无可藏之经,更加半夏、薏仁,以逐其已成之痰,则未成痰涎,又安能再化哉。犹恐脾胃久寒,一时难以建功,增入肉桂以补其命门之火,则火自生土,土旺而气自郁蒸,气有根蒂,脏腑无非生气,而经络皮肉,何至有不通之患哉。
此症亦可用固气收涎汤∶人参(一两)白茯苓远志山药(各三钱)半夏(二钱)麦冬炒枣仁巴戟天(各五钱)附子(三分)水煎服。
有人身未颠仆,左手半边不仁,语言謇涩,口角流涎,人亦以为半肢风也,然而此非风也,乃血虚之故。血不能养筋脉,有似乎中耳。夫中气病速,而易于奏功;中血病缓,而难于取效。盖中气阳症,中血阴症,阳速而阴迟耳。方用生血起废汤∶葳蕤(二两)熟地(一两)山茱萸(四钱)当归(一两)茯苓(五钱)白芥子(五钱)水煎服。一剂而语言清,十剂而涎沫止,三十剂而不仁者愈矣。愈后前方中加人参(三钱),黄(五钱),减当归(五钱)。再服二十剂,一如无病患矣。
或疑葳蕤之药,过于中和,不若用四物汤之流动,虽白芥子能消膜膈之痰,然用至五钱,未免过多,起首口角流涎,自宜多用,至于后来,似可少减,何以始终用至五钱耶?不知血病多痰,消痰始能补血。况中血之病,血虚之极,膜膈之间,无非痰也,非多用白芥子断不能消。白芥子消痰而不耗气,且能助补血之药以生血,故始终之所必需。但其力少薄,不比半夏、贝母之力浓,是以必宜多用,而不可少用也。四物汤虽是补血之圣药,而白芍非中血之宜,川芎亦过于动,故特用葳蕤者,以葳蕤生血,而又能起废,同熟地、当归用之,尤善建功,实胜于四物汤耳。且葳蕤之药,暂用则难于取胜;久用则易于建绩。以之治缓病,实有相宜。况多用至二两,其力更浓,用之为君主之药,又相佐得宜,故始终任之而攸利也此症用益阴生血汤亦佳。
熟地(一两)茱萸白术白芍麦冬(各五钱)人参(二钱)白芥子(三钱)五味子(五分)水煎服。
有人头面肿痛,口渴心烦,一旦猝中,手足抽搐,言语不出,口眼斜,人以为中风也,谁知是中火也。夫火生于木之中,火藉风之力,似乎中火即中风也。人谓不解其风,则火从何而息?嗟乎,中火而祛风,非所以治火也。火所最恶者,水也。祛风以息火,则火之焰少戢而火之根未除;滋水以救火,则火之光自消而火之性尽灭。
是祛风以治火,不若滋水以治火也。况中火之症,内实无风,用祛风之药,则毛窍尽开,反足以通火之路。火之路开,而风反得入之矣。火得风之威,风恃火之势,本非中风,欲不变为风症,而不可得矣。治法贵乎补水,而不必用祛风之药也。方用灭火汤∶玄参(三两)沙参(二两)白芥子(三钱)茯苓(一两)熟地(一两)山茱萸(五钱)麦冬(五钱)北五味(一钱)水煎服。一剂而心烦定,二剂而口渴除,三剂而语言清,四剂而斜正,十剂而手足不牵搐矣。
盖玄参能消浮游之火,况益之熟地、沙参、茱萸、麦冬、五味之类,纯是补水添精之味,自然水足而火衰,何必用风药以搜风哉。倘于补水之中,少加风药,则于补水添精,反多牵制,而不能奏功矣。或曰不用风药是矣,独不可用凉药以解氛乎?不知此火乃虚火而非实火也。实火可用寒凉以直治,而虚火断不可用寒凉以增其怒也。况玄参微寒,未尝不于补中以泻火,何必更用寒凉哉。
此症用二冬二皮汤亦妙。
麦冬天冬地骨皮丹皮(各二两)水煎服。
有人一时猝中,手足牵搐,口眼斜,然神思则清,言语如故,人以为阳虚中风也,而熟知不然。夫阳虚猝倒,未有不神昏者也。今猝倒而心中明了,状似阳虚,而非阳虚,此乃阴虚之中耳。夫阴虚非血虚之谓,盖真阴之虚,肾水干枯,不能上滋于心,故痰来侵心,一时迷乱而猝中。及痰气既散,而心之清如故也。作中风治,非其治也,即作中气治,亦非治法。惟有直补其肾中之阴,则精足而肾自交于心,而心之液,自流行于各脏腑,而诸症自痊也。方用填阴汤∶熟地(四两)山茱萸(二两)北五味(三钱)麦冬(一两)山药(一两)白芥子(五钱)破故纸(一钱牛膝(三钱)附子(一分)水煎服。一剂而牵搐除,再剂而口眼正,一连十剂而平复如常矣。
夫熟地、山茱、山药,实填精之圣药,而麦冬、北五味,又益肺之仙丹。盖单补肾水,恐水不能速生,故又补其肺,使肺金以生肾水,子母相资,更易滋润也。又虑阴不下降,用破故、牛膝下行以安于肾宫,则浊阴不致上干,而真阴自然既济矣。复加附子一分者,以阴药太多,未免过于腻滞,少加附子,以行其真阴之气,非假之以助其火也。水得火之气,则水尤易生,毋怪其奏功之奇矣。
此症用清宁汤亦效。
熟地麦冬(各二两)北五味(三钱)芡实巴戟天菟丝子(各一两)水煎服。
有人平居无恙,只觉手足麻木,尚无口眼斜等症,人以为风中于内,三年后必有晕仆之症矣。劝人预服搜风顺气等药,以防猝中。其论则是,而所用之方非也。手足麻木,乃气之虚,非气之不顺也。即气之不顺,非风之作祟也。人苟中风,其来甚暴,岂待至三年之后而始发哉。然而气虚能使手足麻者,何故?盖气一虚,即不能化痰,痰聚于胸中,而气即不能通于手足也。治法于补气之中而佐以消痰之味,则得之矣。方用释麻汤∶人参(一钱)当归(三钱)黄(三钱)茯苓(三钱)半夏(一钱)白芥子(一钱)陈皮(一钱)白术(三钱)甘草(五分)附子(一分)柴胡(八分)水煎服。一连四剂,而手足自然不麻不木矣。
倘仍然麻木,前方加倍,再服四剂,未有不愈者。
盖麻木于手足,此四余之轻病,原不必重治之也。今人因不知症,所以取效之缓,遂疑为重症。于是风药乱投,反致变轻为重矣。苟知是虚而非风,一治虚而风象灭矣,何难之有此症用附汤亦妙。
人参茯神(各三钱)白术黄(各五钱)附子(二分)水煎服。
有人遍身麻木,而身又不颠仆,状似中风,然而风则有之,而非中也。此等之病,不可不治风,而又不可直治风也。不治风则风不能出于躯壳之外,直治风则损伤气血,风又欺气血之虚,反客为主而不肯去,必须于补气补血之中,而佐之祛风祛痰之品,则气血不伤,而风又易散也。方用解缚汤∶黄(一两)当归(五钱)人参(五钱)附子(一钱)白芍(五钱)葳蕤(一两)白术(五钱)熟地(五钱)天花粉(三钱)秦艽(三钱)羌活(一钱)水煎服。一连四剂,身知痛痒矣,十剂全愈。
同一麻木之症,何以上条用药之少,而此条用药之多且重耶?盖上条麻木,止在手足,尚无风之入体也,此条麻木,在于遍身,是风乘虚而入腑矣,原不可同日而语也。故上条可以轻治,而此条非重治断难奏效耳。
此症用顺气和血汤亦大佳。
当归(三钱)白术(五钱)黄(五钱)人参(二钱)附子(一片)天麻南星羌活独活(各五分)半夏(一钱)水煎服。
有人天禀甚浓,又素好烧酒,一时怒气相激,致成口眼斜,有似中风,而未尝身仆,且善饮食,其脉洪大有力,此非风中,乃火盛而肝伤也。此等之症,在西北人甚多,而南人甚少。然而治法,又不可徒泄火而不养肝血也。方用∶酒蒸大黄(二钱)柴胡(一钱)白芍(一两)当归(一两)白芥子(二钱)炒栀子(二钱)水煎服。方名解焚汤。用大黄以泻其火酒之毒;用栀子以泄其肝木之火,用二味祛除,未免过于迅利。复用芍药、当归以大补其肝血,盖血足而火自息也;加柴胡、白芥子以舒其肝叶之气,而消其膜膈之痰,痰消而肝气益舒,肝气舒而风象自去。倘误以为中风也,而妄加入麻黄、羌活等药,愈祛风而愈动其火矣。或不去滋肝,而反去补气,则阳旺而气盛,转来助火,肝中血燥,益足以增添怒气,势必火亢自焚,而成猝中之症矣。
此症亦可用宽气汤∶柴胡乌药秦艽甘草酒蒸大黄(各一钱)白芍(一两)茯苓(三钱)当归(三钱)天麻防风(各三分)天花粉(二钱)水煎服。
有人猝中之后,手足流注疼痛,久之则麻痹不仁,难以屈伸,人以为中风之伤,以致风湿相搏,关节不利也,而不知不然。此症实因先有水湿,人不知治元气之衰,而反去祛风利湿,以成似中风之症也。既因虚而成湿,又因湿而致中,不去治元气之虚,尚可治风湿之旺乎。然而风湿既已搏结于一身,但去补气而不去祛风利湿,亦非救误之道也。今用两利汤白术(五钱)茯苓(五钱)薏仁(一两)人参(一钱)甘草(五分)白芍(一两)当归(一钱)肉桂(三分)防风(五分)半夏(一钱)水煎服。连服四剂而疼痛止,再服十剂而麻痹愈,再服十剂而屈伸尽利矣。
方中补多于攻,用防风以散风,而不用泽泻、猪苓以利水。盖因虚而成风湿,既祛其风,何可复泻其水。况方中白术、薏仁未尝非利水之药也,于补水之中以行其利水之法,则水易流,而无阻滞之虞。水湿既去,而风难独留,故少用防风以表邪,而孤子之风邪,无水艰于作浪,不必多用风药,而风无不除也。
此症用至仁汤亦能收功。
白术黄白芍天花粉(各三钱)茯苓(五钱)车前子(一钱)防风(五分)甘草(五分)肉桂(三分)益智仁(五分)水煎服。
[卷之二] 痹证门(十一则)
人有两足牵连作痛,腹又微溏,人不能寐,卧倒足缩而不能伸,伸则愈痛者,人以为寒湿之成痹也,谁知是风寒湿同结于大肠乎?夫风入大肠,日日大便,邪似易下,即有湿气,亦可同散,何以固结于中,而痛形于两足耶?不知寒邪入腹,而留于大肠,又得风湿相搏,每不肯遽散,因成为痹耳。治法必去此风寒湿三气之邪,使不留于大肠,而痹病可愈。然而徒治大肠之邪,而风寒湿转难去也,又宜益大肠之气,令气旺于肠中,而转输倍速,则风寒湿亦易祛诶。方用逐痹丹∶人参(一钱)茯苓(五钱)肉桂(三分)升麻(五分)甘草(一钱)薏仁(一两)神曲(五分)白术(五钱)水煎服。一剂而湿去,二剂而风寒亦散也。
此方治湿为多,而治风治寒反轻者,盖水湿最难分消,治其难,而易者更易。况治湿之中,不伤元气,则大肠自有传化之妙力,能使风寒随湿而同解也。
此症亦可用薏仁苓术汤∶茯苓白术(各五钱)薏仁(一两)肉桂(三分)炒荆芥(三钱)水煎服。
人有呕吐不宁,胸膈饱闷,吞酸作痛,因而两足亦痛者,人以为胃口之寒也,谁知是风寒湿结于胃而成痹乎。夫胃喜热而不喜寒,胃口一寒,邪气因之相犯,风入于胃而不散,湿停于胃而不行,三者相合,而痹症乃成。治法祛三者之邪,而仍在调其胃气,胃气健而风寒湿不攻自解也。方用六君子汤加减治之。
人参(三钱)白术(五钱)生姜(五片)陈皮(五分)甘草(五分)肉桂(五分)荆芥(三钱)茯苓(三钱)半夏(一钱)水煎服。一剂轻,二剂又轻,三剂更轻,连服十剂而饱闷酸痛之证尽去。
此方开胃而又善分消,加之生姜、荆芥,尤善祛散风寒,以离散党羽,故奏功特神也。
此症亦可用温胃消湿丹∶人参黄茯神巴戟天(各三钱)远志(一钱)肉桂(三分)肉豆蔻(一枚)益智仁甘草防风(各五分)水煎服。
人有心下畏寒作痛,惕惕善惊,懒于饮食,以手按之,如有水声,人以为水停心下也,谁知是风寒湿结于心包络乎!夫水邪犯心则痛;风邪乘心则痛;寒邪入心则痛,是邪无论风寒湿均能成病。重则未有不死者,今止畏寒作痛,而不致有死亡者,正心包以障心也。然心包既然障心,独当其锋,安得而不痛乎。治法自当急祛风寒湿三者之邪,使之毋犯心包,而心君相安,何致心下之痛哉。虽然徒祛风寒湿之邪,而不补心包之气,则心包太弱,而外援之师亦多相欺,反成覆亡之祸。故必补心包而兼治风寒湿也。方用散痹汤∶巴戟天(五钱)白术(五钱)菟丝子(三钱)炒枣仁(三钱)远志(八分)山药(五钱)莲子(五钱)茯苓(三钱)甘草(三分)柴胡(一钱)半夏(一钱)水煎服。一剂而惊止,二剂而胃气开,三剂而水声息,十剂而心下之痛安然也。
此方之药,似乎单治心也,然而心包为心之相臣,治心正所以治心包耳。譬如君主清明,而相臣供职惟谨,自能安反侧于顷刻也。
此症可用巴戟天汤∶人参白术茯神巴戟天车前子(各三钱)山药(一两)半夏肉桂(各一钱)水煎服。
人有小便艰涩,道涩如淋,而下体生疼,时而升上有如疝气,人以为疝,或以为淋,而不知非也。盖风寒湿入于小肠之间,而成痹耳。夫小肠主泄水者也,水入小肠,何邪不去,乃缩住而不流,盖寒与风作祟也。治法必须散小肠之风寒,而湿气不难去也。然而治小肠,必宜治膀胱之为得,膀胱利而小肠无不利也。虽膀胱亦有痹症,而与小肠之痹正无差别,故治小肠之痹,必当以治膀胱者治之耳(风寒湿入于小肠而成痹,亦无人能识)。方用攻痹散∶车前子(三钱)茯苓(三钱)薏仁(一两)肉桂(五分)木通(二钱)白术(五钱)王不留行(一钱)水煎服。一连数剂。而似淋者不淋,似疝者不疝,再服数剂,而痛如失也。
此方利湿而又不耗气,祛寒而风自散,所以为佳,何用逐风之品以损伤脏腑哉。
此症可用寄奴汤∶白术(一两)茯苓(三钱)肉桂(一钱)柴胡(一钱)刘寄奴(二钱)水煎服。
人有一身上下尽行作痛,有时而止,痰气不清,欲嗽不能,咽喉气闷,胸膈饱胀,二便艰涩,人以为肺气之不行也,谁知是风寒湿之犯于三焦乎。夫三焦主气,而流通于上中下之间者,气也。风寒湿感一邪,而气即不能宣矣。况三邪搏结,安能自舒乎。毋怪清浊二道,举皆闭塞,因而作痛也。治法不急祛风寒湿三者之邪,则三焦何以流通哉。然三焦不可径治也。治三焦必宜治肾,肾气旺而下焦之气始通;更宜治肺,肺气肃而上焦之气始降;尤宜治脾胃,脾胃健而中焦之气始化。理肺、肾、脾胃之气,而益之散邪之药,则三焦得令,而风寒湿不难去也。方用理本汤∶人参(一钱)白术(五钱)麦冬(三钱)山药(五钱)芡实(五钱)巴戟天(三钱)肉桂(一钱)桔梗(五分)贝母(五分)白芥子(二钱)防己(三分)茯苓(三钱)草(一钱)水煎服。四剂而上中下之气乃通,一身之病尽解,再用四剂,诸症全愈。
此方全去扶肺、肾、脾胃之气,而轻于祛风寒湿者,正所以理其本也,而攻标在其内矣。况原未尝无荡邪之药乎,故能建功若是之神也。
此症亦可用防桂术苓散∶白术茯苓防风(各五钱)巴戟天(三钱)肉桂(一钱)桂枝(八分)天花粉黄(各二钱)水煎服。
人有胸背、手足、腰脊牵连疼痛不定,或来或去,至头重不可举,痰唾稠粘,口角流涎,卧则喉中有声,人以为此痹症也,宜用控涎丹治之,而不知非也。夫痹虽合风寒湿三气之邪以成,然而人之气血不虚,则风寒湿何从而入?风寒湿之入,乃乘气血之虚而侵之也。乌可徒治其邪而不补其正乎。控涎丹用甘遂、大戟以祛邪,而无补气补血之药,往往用之以治痹而不能收功,反致败绩者坐此弊也。法宜补正而助以祛邪,则百战而百胜矣。方名补正逐邪汤∶白术(五钱)薏仁(五钱)人参(一钱)桂枝(三分)茯苓(一两)白芥子(三钱)水煎服。二剂轻,十剂愈。
白术、薏仁、人参、茯苓皆健脾补气之药,又利水去湿之剂也。虽曰风寒湿合而成痹,其内最多者湿也。湿在经络、肠胃之间,最难分化,逐其湿而风寒正不必治而自散,所以止佐桂枝数分而已足也。惟是既用参、术、薏、苓以健土而利湿,尚何虑痰哉。然而风寒湿之邪,每藉痰为奥援,故治痹者必治痰。今用白芥子,膜膈之中痰且尽消,其余各处之痰有不尽消者乎?痰消而风寒湿无可藏之薮,欲聚而作乱,已不可得,况正气日旺哉。或曰痹成于气血之虚,治法自宜气血双补矣,何以方中止用气分之药以益气,绝不用血分之药以益血也?不知气旺自能生血,且血有形之物,补之艰于速生,且恐因循等待,有碍生气之速,不若专补其气,而去风去湿去寒之更捷也。
此症亦可用自适汤∶黄白芍当归茯苓(各五钱)陈皮(五分)半夏羌活甘草(各一钱)柴胡(二钱)桔梗(五分)水煎服。
人有肌肉热极,体上如鼠走,唇口反裂,久则缩入,遍身皮毛尽发红黑,人以为热痹也。夫风寒湿三者合而成痹,未闻三者之中更添入热痹之谓。此乃热极生风,似乎痹症,而实非痹症也。治法解其阳明之热,而少散其风则得矣,不必更治其湿也。至于寒邪,尤不必顾。盖寒则不热,而热则不寒耳。方用化炎汤∶玄参(一两)甘菊花(五钱)麦冬(五钱)升麻(三钱)羚羊角(镑,五分)生地(五钱)荆芥(炒,三钱)水煎服。连服二剂而热少解,再服四剂而诸症尽愈矣。
方中用玄参、菊花、生地、麦冬解其阳明之火,而更退其肺金之炎者,以肺主皮毛也。
然而仅治其胃与肺,恐止散其在内之热,而不能散其在外之热也。故又多用升麻、荆芥导之出外,而不使其内留以乱心君之神明。外既清凉而内有不快然者乎。至于羚羊角者,虽取其散火之毒,亦藉其上引而入于唇口之间,使缩者不缩,而裂者不裂也。或谓既是阳明火毒,何不用石膏、知母寒凉之药以泻之?不知火热而外现于皮毛、唇口、肌肉之处,一用大寒大凉之药,则直攻其火,必从下泄,不能随升麻、荆芥之类而外泄矣。故不用石膏、知母,而用玄参、菊花于补中表火之为得也。
此症用凉肢散亦效。
茯苓薏仁玄参(各五钱)甘草升麻(各一钱)炒荆芥(一钱)甘菊(三钱)麦冬(三钱)天花粉(二钱)水煎服。
人有脚膝疼痛,行步艰难,自按其皮肉直凉至骨,人以为是冷痹也。夫痹而曰冷,正合风寒湿三者之旨也。此等之病,虽三邪相合,而寒为甚。盖挟北方寒水之势,侵入骨髓,乃至阴之寒,非至阳之热不能胜之也。然而至阳之热,又虑过于炎威,恐至寒之邪未及祛,而至阴之水先已熬干。真水涸而邪水必然泛滥,邪水盛而寒风助之,何以愈痹哉。方用真火汤治之。
白术(五钱)巴戟天(一两)附子(一钱)防风(一钱)牛膝(三钱)石斛(三钱)萆(二钱)茯苓(三钱)水煎服。连服四剂而皮肉温矣,又服四剂而骨髓热矣,再服四剂脚膝之痛去,更服四剂而步履无艰难之态矣。
方中用巴戟天为君,补火仍是补水之药,而辅佐之味,又彼此得宜,不用肉桂、当归之品温其血分,实有意义。盖补气则生精最速,生精既速,则温髓亦速矣。若一入血分之药,则沾濡迟滞,欲速而不达矣。萆原忌防风,使之相畏而相使,更复相宜,所以同群而共济也。
人有肝气常逆,胸膈引痛,睡卧多惊,饮食不思,吞酸作呕,筋脉挛急,人以为此肝痹之症也。夫肝痹是矣,而肝之所以成痹者,人知之乎?虽风寒湿三者成之,然亦气血之不足而成之也。肝之血不足而湿邪乘之,肝之气不足而风邪乘之,肝之气血不足而寒邪乘之。有此三邪,直入于肝经,而后肝之血益亏,肝之气益耗,于是肝之魂不能藏于肝之中,乃越出而作惊也。肝经既病,何能生心,心无血养,安能生胃气哉。胃气不生,自难消化饮食,不能消化饮食,而强饮强食焉,必至吞酸作呕矣。夫饮食所以养脏腑者也,饮食既不消化,不能变精以分布于筋脉,则筋脉无所养,安得而不拘挛哉。然则治法,乌可徒治风寒湿三者之邪,而罔顾肝经之气血耶。方用肝痹散∶人参(三钱)当归(一两)川芎(五钱)代赭石末(二钱)羌活(五分)肉桂(一钱)茯苓(五钱)酸水煎,调丹砂、代赭石末同服。一剂而惊止,二剂而胸膈不痛,肝气不逆矣,再服四剂而吞酸呕吐之病痊,筋脉亦不挛急矣。
方中用当归、川芎以生血,加入人参益气以开血,引代赭石去通肝气,以佐川、归之不逮,气开血通,而后邪可引而出矣。又加肉桂以辟寒,加茯苓以利湿,加羌活以除风,则邪自难留,而魂自不乱矣,所以益之枣仁、丹砂收惊特速也。
此症用二术救痹饮亦效。
白术白芍茯神(各五钱)陈皮肉桂柴胡(各一钱)枳壳(五分)远志白芥子苍术(各三钱)水煎服。
人有咳嗽不宁,心膈窒塞,吐痰不已,上气满胀,不能下通,人以为肺痹也。肺痹之成于气虚,尽人而不知也。夫肺为相傅之官,治节出焉,统辖一身之气,无经不达,无脏不转,是气乃肺之充,而肺乃气之主也。肺病则气病,而气病则肺亦病。然则肺痹即气痹也,肺痹既为气痹,治肺痹者乌可舍气而不治乎?但肺虽主气,而补气之药,不能直入于肺也,必须补脾胃之气以生肺气。然而生肺气者,止有脾胃之土。而克肺者有心焉;仇肺者有肝焉;耗肺者有肾焉。一脏腑之生,不敌众脏腑之克,此气之所以易衰,而邪之所以易入也。且脾胃之土,又能暗伤肺金。盖饮食入胃,必由脾胃之气以转入于肺,今脾胃既受风寒湿之邪,则邪亦随脾胃之气,而输之于肺,而肺乃受伤矣。况多怒而肝之气逆于肺,多欲而肾之气逆于肺,肺气受伤,而风寒湿之邪遂填塞肺窍而成痹矣。方用肺痹汤治之。
人参(三钱)茯苓(三钱)白术(五钱)白芍(五钱)苏叶(二钱)半夏(一钱)陈皮(一钱)枳壳(三水煎服。连用二剂而咳嗽安,再用二剂而窒塞开矣,用十剂而诸症尽愈。
或谓人参助气是矣,但多用恐助邪气,何以用之咸宜乎?不知肺气之虚以成痹,非肺气之实以成痹也。人参畏实不畏虚,况又有苏叶以治风,半夏以消湿,肉桂以祛寒,则邪何能作祟哉。而且白术、茯苓以健脾开胃,白芍以平肝,黄连、肉桂以交心肾,则肺气自宁,自然下降,正不必陈皮之助矣。
此症可用助气散痹汤∶甘草半夏干姜(各一钱)桔梗茯神(各三钱)人参(二钱)陈皮紫菀(各五分)花椒黄芩(各三分)水煎服。
人有下元虚寒,复感寒湿,腰肾重痛,两足无力,人以为此肾痹也。而肾痹之成,非尽由于风寒湿也。夫肾虽寒脏,而其中原自有火,有火则水不寒,而风寒湿无从而入。无奈人过于作强,将先天之水,日日奔泄,水去而火亦随流而去,使生气之原,竟成为藏冰之窟,火不能敌寒,而寒邪侵之矣。寒气直入于肾宫,以邪招邪,而风湿又相因而至,则痹症生矣。法不必去邪,惟在补正。补正者,补肾中之火也。然而火非水不长,补火必须补水,但补水恐增其湿,湿旺而风寒有党,未必能遽去,为忧。孰知肾水者,火中之水也,此乃真水而非邪水也。真水衰而邪水始盛;真水盛而邪水自衰,故补真水而实足以制邪水也。况水中有火,何湿不去乎。夫最难治者,水邪也,水邪既去,风寒不治而自散矣。方用肾痹汤∶白术(一两)山茱萸(五钱)茯苓(五钱)薏仁(五钱)杜仲(三钱)肉桂(一钱)附子(五分)防己水煎服。二剂而腰轻,四剂而痛止,十剂而两足有力,再十剂而全愈。
方中补水之药少,而去湿之药多,然而又无非补水也。于水中补火,则火无太炎之患;于水中祛湿,则湿无太息之忧。寒湿既去,而风安得独留哉。方中又有防己之祛邪,故风寒湿尽去也。
此症用利气丹亦效。
白术人参山药(各一两)附子(三钱)山茱萸(四钱)薏仁(五钱)破故纸(二钱)防己(三分水煎服。
[卷之二] 心痛门(六则)
人有久患心疼,时重时轻,大约饥则痛重,饱则痛轻,人以为寒气中心也,谁知是虫伤胃脘乎。盖心君宁静,客寒客热之气,皆不能到,倘寒气犯心,立刻死矣,安能久痛乎。凡痛久不愈者,皆邪犯心包与胃口耳。但邪犯胃与心包,暂痛而不常痛也,断无饥重而饱轻者。若虫蚀则觅食头上行,而无食以充其饥,则其身上撺,口啮胃脘之皮,则若心痛,而实非心痛也。不杀虫而但止其痛,痛何能止乎。方用化虫定痛丹∶生地(二两)水煎汁二碗,入白薇二钱,煎汁一碗,淘饭食之,非吐物如虾蟆,必泻虫如守宫也。
大凡胃中湿热,人多生虫。饮食倍于寻常,皆易有虫,以此方投之,皆能取效,不止治心痛之虫也。盖生地杀虫于有形,而白薇杀虫于无形,合而用之,化虫最神。虫死而心痛自除,非生地、白薇之能定痛也。
此症用草根粥亦效。
楝树根(一两)煎汤二碗,入甘草一钱,再煮粥一碗。顿食之,即止痛。
人有一时心痛,倏痛倏已,一日而十数遍者,饮食无碍,昼夜不安,人以为此虫也,而不知不然。夫虫痛必非一日而成,岂有无端而一时心痛者乎。或曰此火也。夫火则终日痛,而必非时痛时止者。然则为何痛乎?非火、非虫,乃气虚而微感寒湿之邪,邪冲心包而作痛,邪不冲心包而即不痛,即古人所云去来痛也。痛无补法,而独去来痛,必须用补,不补虚而痛不能止。然徒用补药,而不加入祛寒祛痰之味,亦不能定痛也。方用去来汤∶人参(三钱)茯苓(三钱)苍术(三钱)白术(五钱)甘草(二钱)川乌(二钱)半夏(一钱)水煎服。一剂而痛即止,再剂而痛不再发。
方中用二术为君主,最有佳意。盖痛虽由于气虚,毕竟湿气之侵心包也。二术去湿而又健脾胃之气,故用之以佐人参、茯苓补气以利湿,则湿去而气更旺也。气既旺矣,而川乌得直入心包,以祛逐其寒邪;半夏得行于中脘,而消其败浊之痰;甘草和缓,调停于邪正之间,以奏功于眉睫矣。
此症用苍乌参苓散亦甚效。
人参草乌(各一钱)茯苓苍术(各三钱)巴戟天(一两)水煎服。一剂即止痛。
人有心痛之极,苦不欲生,彻夜呼号,涕泗滂沱者,人以为火邪作祟也。然致此火邪之犯心者,何故乎?盖因肝气之郁而不舒,木遂生火以犯心矣。夫肝木生心火者也,而何以反致克心,盖心属火,而火不可极,火极反致焚心,往往有自焚而死者。故心火太旺,火正为心之所恶,而又得肝木之助火,则心不能受,必呼号求救于四邻,自然涕泪交垂矣。且肝木之火又系郁火,正火顺而郁火逆,犹非心之所喜,故入心而心不受。然火势太旺,又不能遏抑,偏欲直入于心宫,而心包又掩护重重,未易焚烧,但肝木之郁火,乃木中之火,龙雷之火也,每从下而上冲,霹雳之威,震开天门,火光所至,焚林烧木,天地且为之动荡,何能止遏哉。此肝火之冲心,所以直受其害也。治法必须泻肝木之火,更须解木气之郁,而少佐以安心之剂,则心痛自止也。方用救痛安心汤∶白芍(一两)炒栀子(三钱)甘草(一钱)柴胡(二钱)贯仲(二钱)乳香(一钱)没药(一钱)苍术水煎服。一剂而痛定,再剂而全愈矣。
白芍、柴胡,最解肝气之郁;栀子、贯仲,最泻肝火之暴;乳香、没药,最止脏腑之痛,而甘草、苍术和中消湿,辅佐得宜,故一剂而奏功也。
此症用栀香饮亦妙。
炒栀子荆芥(各三钱)茯苓(五钱)甘草乳香末丹砂末木香末(各一钱)水煎调服。一剂即止痛。
人有真正心痛,法在不救,然用药得宜,亦未尝不可生也。其症心痛不在胃脘之间,亦不在两胁之处,恰在心窝之中,如虫内咬,如蛇内钻,不特用饭不能,即饮水亦不可入,手足冰冷,面目青红者是也。夫真心痛,原有两症,一寒邪犯心,一火邪犯心也。寒犯心者,乃直中阴经之病,猝不及防,一时感之,立刻身死。死后必有手足尽紫黑者,甚则遍身俱青,多非药食能救,以至急而不遑救也。倘家存药饵,用人参一、二两,附子三钱,急煎救之,可以望生,否则必死。若火犯心者,其势虽急而犹缓,可以远觅药饵,故不可不传方法,以救人也。余言前症,正火邪犯心也,但同是心疼,何以辨其一为寒而一为热?盖寒邪舌必滑,而热邪舌必燥耳。倘辨其为火热之心痛,即用救真汤投之炒栀子(三钱)炙甘草(一钱)白芍(一两)广木香末(二钱)石菖蒲(一钱)水煎服。一剂而痛止矣,不必更用二剂。但痛止后必须忍饥一日,断不再发。
或曰∶既是真心痛,宜用黄连以直治心火,何以不治心而治肝耶?不知肝为心之母,泻肝木之气,则肝不助火而心气自平,泻肝木正善于泻心火也。倘直泻其心,则心必受伤,虽暂取效于一时,而脾胃不能仰给于心火,则生气遏抑,必至中脘虚寒,又变成他症矣。此黄连之所以不用,而反用栀子也。
人有患心疼之病,百药治之不效,得寒则痛,得热亦痛,盖此症非心痛,乃胃痛也。寒热俱能作痛,盖寒与热不并立,寒热同乘于心胃之间,寒欲凌热,而热不肯相让;热欲欺寒,而寒不肯相安,两相攻战,势均力敌。治心则胃气受伤,治胃则心气受损,所以治寒治热,而两无一效也。治法宜两治之以解纷,而心痛自愈。方用双治汤∶附子(一钱)黄连(一钱)白芍(五钱)甘草(一钱)水煎服。一剂而痛立愈。
用黄连以清心火,用附子以祛胃寒,用白芍、甘草为君,使两家有和解之好。盖芍药、甘草最能入肝平木,肝气既平,自然不去克胃,而又去生心,调和于心胃之间,实有至理,非漫然而用之者也。
此症亦可用苍乌暖心丹∶白术(一两)白芍(二钱)茯苓(五钱)苍术(三钱)川乌(一钱)肉桂甘草(各五分)水煎服。下喉即止痛。
人有心痛不能忍,气息奄奄,服姜汤而少安,手按之而能忍,目轻夜重,痛阵至时,几不欲生,人以为此寒痛也。用热药少止,片时而仍痛,其故何与?寒有不同也。凡人心君宁静,由于肾气之通心也。肾气不交于心,而寒邪中之,心遂不安而痛矣。倘徒祛其寒而不补其肾,则肾虚而火不能下热于肾中,即肾虚,而水不能上交于心内。此治心必须治肾,而补肾中之火以救心,犹必须补肾中之水以救肾也。方用补水救火汤∶熟地(一两)山茱萸(三钱)巴戟天(五钱)山药(三钱)白术(五钱)肉桂(一钱)北五味(五分)水煎服。一剂而痛可止,二剂而痛全愈,十剂而痛不再发。
此方视之,绝非治心痛之药,而用之治心肾不交之心痛,实有奇功。盖肾中水火不交,而肾邪直犯于心矣。吾补其肾中之水火,水得真火以相生,火得真水以相养,肾中之阴阳既济,则心肾之阴阳又安得有冰炭之乖乎。故不必引其上下之相交,而肾气自通于心,心气自降于肾,一如夫妇之好合矣,邪亦乌能间之,况原无寒邪哉。
此症用交济汤亦佳。
白术苍术(各五钱)肉桂破故纸菟丝子(各三钱)广木香甘草(各一钱)熟地(一两)水煎服。
[卷之二] 胁痛门(五则)
人有两胁作痛,终年累月而不愈者,或时而少愈,时而作痛,病来之时,身发寒热,不思饮食,人以为此肝经之病也。然肝经之所以成病,尚未知其故,大约得之气恼者为多。因一时拂抑,欲怒而不敢,一种不平之气,未得畅泄,肝气郁而胆气亦郁,不能取决于心中,而心中作热,外反变寒,寒热交蒸,则肝经之血停住于两胁而作痛矣。倘境遇顺适,则肝气少舒,其痛不甚。及夫听恶声,值逆境,又触动其从前之怒气,则前病顿兴,而痛更重矣。治法必须解其怒气,要在平肝。方用遣怒丹∶白芍(二两)柴胡(一钱)甘草(一钱)乳香末(一钱)广木香末(一钱)白芥子(三钱)桃仁(十粒水煎服。一剂痛轻,四剂痛止,十剂病除。
夫平肝之药,舍白芍实无第二味可代,世人不知其功效,不敢多用。孰知白芍必多用而后能取胜,用至二两,则其力倍于寻常,自能遍舒其肝气。况助以柴胡之疏泄,甘草之调剂,桃仁、白芥以攻其败瘀,乳香、广木以止其痛疼,安得不直捣中坚以解散其敌垒哉。
此症亦可用宣郁定痛汤∶白芍(一两)川芎当归丹皮(各三钱)柴胡(二钱)甘草白芥子大黄牛膝炒栀子(各一钱)水煎服。二剂即安。
人有横逆骤加,一时大怒,叫号骂詈,致两胁大痛而声哑者,人以为怒气伤肝矣。然而其人必素有火性者,此等肝脉必洪大而无伦次,眼珠必红,口必大渴呼水,舌必干燥而开裂,当急用平肝泻火之药,方能舒其暴怒之气,倘少迟药饵,或药饵不中其病,必触动其气,有吐血倾盆之患矣。急用平怒汤∶白芍(三两)丹皮(一两)当归(一两)炒栀子(五钱)荆芥(炒黑,五钱)天花粉(三钱)甘草(一水煎服。一剂而气少舒,二剂而气大平,三剂痛如失,不必四剂也。
盖肝性最急,怒则其气不平,用芍药平其气也,甘草缓其急也。肝气既平而且缓,而后可散其气而泻其火矣。当归辛以散之也,荆芥引而散之也,栀子、丹皮凉以泻之也。然而徒散其火,而火为痰气所结,则散火而未能遽散,故又加香附以通其气,加花粉以消其痰。君臣佐使,无非解纷之妙药,怒气虽甚,有不自知其解而解者矣。或疑药剂太重,凉药过多,讵知其人,素系有火,又加大怒,则五脏无非热气,苟不用大剂凉药,何以平其怒而解其火哉。
此症用平怒散亦妙。
白芍(一两)丹皮(一两)当归(五钱)炒栀子牛膝(各三钱)甘草柴胡广木香(各一钱)枳壳(八分)水煎服。一剂轻,二剂愈。
人有跌扑之后,两胁胀痛,手不可按,人以为瘀血之作祟也,用小柴胡汤加草龙胆、青皮等药而愈。次年而左胁复痛,仍以前药治之,不能取效。盖瘀血存于其中,积而不散,久而成痛也。夫小柴胡乃半表半里之药,最能入肝以舒木,而胁正肝之部位,宜乎取效而不效者,以小柴胡止能消有形之活血,而不能散有形之死血也。血活易于流动,行气而瘀滞可通,血死难于推移,行气而沉积不化,必用败血之药以下死血,而痛可除也。方用抵当丸,以水蛭、虻虫有形之毒物,庶易下有形之死血耳。服一剂,必便黑血而愈,愈后乃用四物汤加减而调理之。
熟地(一两)白芍(一两)丹皮(三钱)川芎(一钱)当归(五钱)三七根末(三钱)水煎服。
四物汤补血之剂也,既下死血,何以又补其血乎?不知血死既久,在肝经则肝血已无生气,若不补其血,则肝舍空虚,未必不因虚而成痛,惟补其血,则死血方去,而新血即生,肝气快乐,何至有再痛之虞乎。然则补血可也,又加三七根以止血者何居?恐水蛭、虻虫过于下血,万一死血行而活血随之而下,不徒补无益乎。所以于补中止之,得补之益,而无下之失,始奏万全之功也。
此症亦可用散瘀汤∶水蛭(炒黑色,为末,一钱)当归(五钱)丹皮红花(各五钱)甘草(一钱)生地(三钱)水煎服。一剂即愈。
人有右胁大痛,肿起如覆杯,手不可按,按之痛益甚,人以为肝经之火也,谁知是脾火内伏、瘀血存注而不散乎?夫胁虽为肝位,而肝必克脾,脾受肝克,则脾亦能随肝而作痛。
然而无形之痛,治肝而痛可止,有形之痛,治脾而痛始消。今痛而作肿,正有形之痛也,乃瘀血积于脾中,郁而不舒,乘肝部之隙,因外肿于右胁耳。治法必须通脾中伏热,而下其瘀血,则痛可立除也。方用败瘀止痛汤∶大黄(三钱)桃仁(十四粒)当归(三钱)白芍(一两)柴胡(一钱)黄连(一钱)浓朴(二钱)甘草水煎服。一剂而瘀血下,二剂而痛除,肿亦尽消。
此方大黄、柴胡、黄连同用,能扫瘀去陈,开郁逐火,迅速而无留滞之苦。然非多用白芍,则肝气难平,而脾中之热受制于肝,正不易散,是病在脾,而治仍在肝也。
此症用木土两平汤亦效。
石膏茯苓苍术炒栀子(各三钱)白芍(五钱)甘草(一钱)水煎服。一剂轻,二剂愈。
人有贪色房劳,又兼恼怒,因而风府胀闷,两胁作痛,人以为色欲损肾,怒气伤肝,理当兼治,而不知兼治之中尤当治肾也。盖肝为肾之子,肾足而肝气易平,肾亏而肝血多燥,肝恶急,补血以制其急,不若补水以安其急也。况肝血易生,而肾水难生,所以肝血不足,轻补肝而木得其养矣。肾水不足,非大用补肾之味,则水不能生。然则房劳之后胁痛,其亏于精者更多,乌可重治肝而轻治肾哉。方用填精益血汤∶熟地(一两)山茱萸(五钱)白芍(五钱)当归(三钱)柴胡(一钱)丹皮(二钱)沙参(三钱)茯苓水煎服。一剂而肝气平,二剂而胁痛止,连服十剂全愈。
此方重于补肾以填精,轻于舒肝以益血,治肝肾之中而复去通腰脐之气。腰脐气利,而两胁之气有不同利者乎。故精血生而痛亦止耳。
此症亦可用水木两滋汤∶熟地(一两)山茱萸山药(各四钱)白芍当归(各五钱)甘草(一钱)水煎服。
[卷之二] 头痛门(六则)
人有头痛连脑,双目赤红,如破如裂者,所谓真正头痛也。此病一时暴发,法在不救,盖邪入脑髓而不得出也。虽然邪在脑,不比邪犯心与犯五脏也,苟治之得法,亦有生者。我今传一奇方以救世,名为救脑汤∶辛夷(三钱)川芎(一两)细辛(一钱)当归(一两)蔓荆子(二钱)水煎服。一剂而痛即止。
细辛、蔓荆治头痛之药也,然不能直入于脑,得辛夷之导引则入之矣。但三味皆耗气之味,同川芎用之,虽亦得愈头痛,然而过于辛散,邪气散而真气亦散矣,故又加入当归之补气补血,则气血周通于一身,邪自不能独留于头上矣,有不顿愈者乎。
此症用护首汤亦效。
川芎(五钱)当归(一两)白芷郁李仁天花粉(各三钱)蔓荆子(一钱)水煎服。一剂效。
人有头痛如破,走来走去无一定之位者,此饮酒之后,当风而卧,风邪乘酒气之出入而中之也。酒气既散,而风邪不去,遂留于太阳之经。太阳本上于头,而头为诸阳之首,阳邪与阳气相战,故往来于经络之间而作痛也。病既得之于酒,治法似宜兼治酒矣,不知用解酒之药必致转耗真气,而头痛愈不能效,不若直治风邪能奏效之速也。方用救破汤∶川芎(一两)细辛(一钱)白芷(一钱)水煎服。一剂而痛止,不必再剂也。
盖川芎最止头痛,非用细辛则不能直上于巅顶,非用白芷则不能尽解其邪气,而遍达于经络也。虽如本他药,未尝不可止痛,然而大伤元气,终逊川芎散中有补之为得也。
此症亦可用芷桂川芎汤∶川芎(一两)白芷(三钱)桂枝(三分)水煎服。一剂即止痛。
人有头疼不十分重,遇劳、遇寒、遇热皆发,倘加色欲,则头岑岑而欲卧矣。此乃少年之时,不慎酒色,又加气恼而得之者也。人皆以头痛之药治之而不愈者何也?盖此病得之肾劳,无肾水以润肝,则肝木之气燥,木中龙雷之火,时时冲击一身,而上升于巅顶,故头痛而且晕也。治法宜大补其肾中之水,而少益以补火之品,使水足以制火,而火可归源,自然下引而入于肾宫。火有水养,则龙雷之火安然居肾,不再上升而为头痛也。方用八味地黄汤加减用之。
熟地(一两)山茱萸(五钱)山药(五钱)茯苓丹皮泽泻(各三钱)川芎(一两)肉桂(一钱)水煎服。二剂而头轻,十剂而全愈。然后去川芎而加白芍、当归各五钱,再服二十剂,永不再发矣。
盖六味汤为补精之圣药,肉桂为引火归经之神品,川芎治头痛之灵丹,合而用之,所以奏功如响。惟是头痛在上焦,补肾中之水火在下焦也,何以治下而上愈?且川芎乃阳药也,何以入之至阴之中,偏能取效耶?不知脑髓与肾水原自相通,补肾而肾之气由河车而直入于脑未尝相格也。川芎虽是阳药,然能补血而走于巅顶,既可上于巅顶,独不可入于脑内乎。
况加之肉桂,以助命门之火,同气相合,故能同群共济,使宿疾老邪尽行祛散。而肾中水火,又复既济,何至有再冲上焦之患乎。十剂之后,不再用川芎者,头痛既痊,不可再用以耗真气。故改用白芍、当归,肾肝同治,使木气无干燥之忧,而龙雷之火,且永藏于肾宅,尤善后之妙法。倘倦服药汤,改汤为丸,未为不可也。
此症用五德饮亦佳。
熟地(二两)麦冬玄参(各一两)川芎(五钱)肉桂(三分)水煎服。一剂而火降,二剂而痛止,连服一月,永不再发。
人有患半边头风者,或痛在右,或痛在左,大约痛于左者为多,百药治之罔效,人不知其故。此病得之郁气不宣,又加风邪袭之于少阳之经,遂致半边头痛也。其病有时重有时轻,大约遇顺境则痛轻,遇逆境则痛重,遇拂抑之事而更加之风寒之天,则大痛而不能出户。痛至岁久,则眼必缩小,十年之后,必至坏目,而不可救药矣。治法急宜解其肝胆之郁气。虽风入于少阳之胆,似乎解郁宜解其胆,然而胆与肝为表里,治胆者必须治肝。况郁气先伤肝而后伤胆,肝舒而胆亦舒也。方用散偏汤∶白芍(五钱)川芎(一两)郁李仁(一钱)柴胡(一钱)白芥子(三钱)香附(二钱)甘草(一钱)白水煎服。毋论左右头疼,一剂即止痛,不必多服。
夫川芎止头痛者也,然而川芎不单止头痛,同白芍用之,尤能平肝之气,以生肝之血。
肝之血生,而胆汁亦生,无干燥之苦,而后郁李仁、白芷用之,自能上助川芎,以散头风矣。况又益之柴胡、香附以开郁,白芥子以消痰,甘草以调和其滞气,则肝胆尽舒而风于何藏?故头痛顿除也。惟是一二剂之后,不可多用者,头痛既久,不独肝胆血虚,而五脏六腑之阴阳尽虚也。若单治胆肝以舒郁,未免销铄真阴,风虽出于骨髓之外,未必不因劳因感而风又入于骨髓之中。故以前方奏功之后,必须改用补气补血之剂,如八珍汤者治之,以为善后之策也。
此症亦可用半解汤∶白芍(一两)柴胡(二钱)当归(三钱)川芎(五钱)甘草(一钱)蔓荆子(一钱)半夏(一钱)水煎服。
人有遇春而头痛者,昼夜不得休息,昏闷之极,恶风恶寒,不喜饮食,人以为中伤寒风之故,而不知非也。《内经》云∶春气者,病在头。气弱之人,阳气不能随春气而上升于头,故头痛而昏闷也。凡有邪在头者,发汗以散表邪,则头痛可愈。今因气微而不能上升,是无表邪也,无邪而发汗,则虚其虚矣,而清阳之气益难上升,气既不升,则阳虚而势难外卫,故恶风寒。气弱而力难中消,故憎饮食耳。治法补其阳气,则清气上升,而浊气下降,内无所怯,而外亦自固也。方用升清固外汤∶黄(三钱)人参(二钱)炙甘草(五分)白术(三钱)陈皮(三分)当归(二钱)白芍(五钱)柴胡水煎服。一剂而痛减,再剂而病愈。
此方即补中益气之变方,去升麻而用柴胡者,以柴胡入肝,提其木气也。木主春,升木以应春气,使不陷于肝中,自然清气上升。况参、、归、芍无非补肝气之药,气旺而上荣外固,又何头痛之不愈哉。
此症亦可用升阳汤∶人参蔓荆子(各一钱)半夏(一钱)黄(二钱)白术(五钱)甘草(五分)白芍川芎(各三钱升麻(六分)白芷(三分)水煎服。四剂愈。
人患头痛,虽盛暑大热之时,必以帕蒙其首,而头痛少止,苟去其帕,少受风寒,其痛即发,而不可忍,人以为风寒已入于脑,谁知乃气血两虚、不能上荣于头而然?夫脑受风寒,药饵上治甚难,用祛风散寒之药,益伤气血,而头愈痛。古人有用生莱菔汁以灌鼻者,因鼻窍通脑,莱菔善开窍而厘清浊,故用之而可愈头风,然又不若佐以生姜自然汁为更胜也,盖莱菔祛脑中之风,是其所长,不能祛脑中之寒,二物同用,则姜得莱菔而并可祛风,莱菔得姜而兼可祛寒也。其法用生莱菔汁十分之七,生姜汁十分之三和匀,令病患口含凉水仰卧,以二汁匙挑灌鼻中,至不能忍而止,必眼泪口涎齐出,其痛立止也。痛止后,用四物汤加羌活、本、甘草数剂调理,断不再发。此等治法,实法之至巧者。
此症亦可用爽气丹∶人参(三钱)白术甘草黄当归茯苓川芎(各一钱)防风荆芥(各五分)半夏(八水煎服。服一月全愈。
[卷之二] 腹痛门(六则)
人有腹痛欲死,手按之而更甚,此乃火痛也。但火痛不同,有胃火,有脾火,有大小肠火,有膀胱火,有肾火,不可不辨也。胃火者,必汗而渴,口中臭;脾火痛者,必走来走去,无一定之处也;大肠火者,大便必闭结,而肛门必干燥后重;小肠火者,小便必闭涩如淋;膀胱火者,小便闭涩而若急;肾火者,则强阳不倒,口不渴而面赤,水窍涩痛是也。既知火症分明,然后因症以治之,自然不瘥。然而各立一方,未免过于纷纭。我有一方,可以共治有火之腹痛,方名导火汤∶玄参(一两)生地(五钱)车前子(三钱)甘草(一钱)泽泻(二钱)水煎服。连服二剂而诸痛皆可愈也。
夫火之有余,水之不足也。玄参、生地滋其阴,而阳火自降,况又益之车前、泽泻之滑利,甘草之调和,尤能导火解氛,化有事为无事。倘知为胃火而加石膏,知为脾火而加知母,知为大肠火而加地榆,小肠火而加黄连,知为膀胱火而加滑石,知为肾火而加黄柏,尤效之极也。
人有终日腹痛,手按之而宽快,饮冷则痛剧,此寒痛也。不必分别脏腑,皆命门火衰,而寒邪留之也。盖命门为一身之主,命门寒而五脏七腑皆寒矣,故只宜温其命门之火为主。
然命门之火不可独补,必须治兼脾胃。火土相合,而变化出焉。然又不可止治其土,盖土之仇者,肝木也,命门助土而肝木乘之,则脾胃之气,仍为肝制而不能发生,必须制肝,使木不克土,而后以火生之,则脾胃之寒邪既去,而阳气升腾,浊阴销亡于乌有,土木无战克之忧,而肠腹享安宁之乐矣。方用制肝益火汤∶白芍(三钱)白术(五钱)茯苓(三钱)甘草(一钱)肉桂(一钱)肉豆蔻(一枚)半夏(一钱)人参水煎服。一剂而痛减半,再剂而痛尽除也。
方中虽六君子加减,无非助其脾胃之阳气。然加入白芍,则能平肝木之气矣。又有肉桂以温命门之火,则火自生土,而肉豆蔻复自暖其脾胃,则寒邪不战而自走也。
此症亦可用消寒饮∶白术人参(各五钱)肉桂肉豆蔻甘草(各一钱)水煎服。一剂即止。
人有腹痛,得食则减,遇饥则甚,面黄体瘦,日加困顿者,此腹内生虫也(虫生于腹,。夫虫之生也,必有其故,或因饥食难化之物,渴饮寒冷之汤,以致久变为虫者有之。若阴阳之气旺,虫即生而亦随灭,安能久据于腹而作巢窟哉。惟其阴阳之气衰,不能运化于一身,而虫乃生而不死矣。其初食物,后将饮血而不可止,及至饮血而腹痛之病作。然则治法,乌可单杀虫,而不培其阴阳之气血乎。方用卫生汤∶人参(三钱)白术(五钱)白薇(一钱)甘草(一钱)榧子(十枚,切片)槟榔(一钱)使君子(十个,去壳)干葛(一钱)水煎服。一剂而腹转痛,二剂而腹痛除矣。
此服药后而腹痛者,拂虫之意,切戒饮茶水,一饮茶水,止可杀虫之半,而不能尽杀之也。故禁食半日,则虫尽化为水,从大小便而出。方中用人参、白术为君,以升其阳气。
阳升而虫不能自安,必头向上而觅食,所佐者尽是杀虫之药,虫何能久存哉。倘一饮茶水,则虫得水而反可死中求活矣,虽临时安贴,久则虫多而痛如故也。
此症用逐虫丹颇效。
白薇茯苓(各三钱)雷丸甘草槟榔(各一钱)黄连(五分)使君子(十个)乌梅(一个)水煎服。三剂全愈。
人有腹痛至急,两胁亦觉胀满,口苦作呕,吞酸欲泻,而又不可得,此乃气痛也。用寒药治之不效,热药亦不效,用补药亦不效。盖肝木气郁,下克脾土,土畏木克,而阳气不敢升腾,因之下行而无可舒泄,复转行于上而作呕,彼此牵掣而痛无已时也。治法必须疏肝气之滞,而又升腾脾胃之阳气,则土不畏木之侵凌,而痛自止也。方用逍遥散加减最妙。
柴胡(一钱)白芍(五钱)白术(一钱)甘草(一钱)茯苓(三钱)陈皮(一钱)当归(二钱)神曲(一钱)水煎服。二剂而痛止矣。
盖逍遥散解郁,而此痛又须缓图,不必更用重剂,再服四剂而奏功全矣。
此症用苍白甘草汤亦妙。
苍术(五钱)白芍(一两)甘草(一钱)水煎服。二剂愈。
人有多食生冷燔炙之物,或难化之品,存于腹内作痛,手按之而痛甚者,此食积于肠,闭结而不得出,有燥屎之故也。法宜逐积化滞,非下之不可。然而下多亡阴,不可不防。夫人能食者,阳旺也,能食而不能化者,阴衰也。使阳旺之人,何物不能消化,焉有停住大肠之理,必阴血不能润于大肠,阳火焚烁而作祟,遂致大肠熬干,留食结为燥屎而不下矣。及至燥屎不下,则阴阳不通,变成腹痛之楚。治宜于滋阴之中,而佐以祛逐之味,则阴不伤而食又下也。方宜用逐秽丹∶当归尾(五钱)大黄(三钱)甘草(一钱)枳实(一钱)丹皮(三钱)水煎服。一剂而燥屎下,腹痛顿除,不必用二剂也。
此方用大黄、枳实以逐秽,加入当归、丹皮以补血生阴,攻补兼施,复何患于亡阴哉。
此症用利腹汤亦甚效。
大黄(三钱)当归(五钱)枳壳山楂麦芽浓朴甘草(各一钱)桃仁(十粒)水煎服。一剂即通,腹亦不痛矣。
人有腹痛,从右手指冷起,渐上至头,如冷水浇灌,由上而下,而腹乃大痛,既而遍身大热,热退则痛止,或食或不食,或过于食而皆痛也。初则一年一发,久则一月一发,发久则旬日一发也。用四物汤加解郁之药不应,用四君子汤加消积之药又不应,用二陈汤加消痰破气和中之药复不应,人以为有瘀血存焉,谁知是阳气大虚乎。盖四肢为诸阳之末,而头乃诸阳之会,阳虚恶寒,阴虚恶热,阳虚而阴来乘之,则发寒,阴虚而阳往乘之,则发热。今指冷而上至于头,明是阳不能敌阴,以失其健运而痛乃大作。痛作而热者,寒极变热也。及其寒热两停,阴阳俱衰,两不相斗,故热止而痛亦止也。治法单补其阳,阳旺而阴自衰,况阳旺则气自旺,气旺则血自生,气血两旺,而阴阳又何致争战而作痛哉。方用独参汤∶人参(一两)加陈皮(八分)甘草(一钱)水煎服。数剂而痛轻,十剂而痛止矣。
夫独参汤乃补气之药也。仲景夫子曰∶血虚气弱,以人参补之。故用之而止痛也。或曰四君子汤亦补气之剂,何以用之而不效?盖四君子有白术、茯苓以分人参之权,不若独参汤之功专而力大。况前此兼用消积破气之药,是为诛伐无过,用人参止可救失耳,何能成功哉此症用阴阳和合汤亦效。
白术(五钱)人参(二钱)甘草(一钱)柴胡(一钱)白芍(五钱)枳壳(五分)水煎服。二剂全愈。
[卷之二] 腰痛门(六则)
人有两腰重如带三千文,不能俯仰者。夫腰痛不同,此病因房劳力役,又感风湿而成。
伤肾之症,治须补肾矣。然有补肾而腰愈痛者,其故何也?盖腰脐之气未通,风湿入于肾而不得出故也。法宜先利其腰脐之气,以祛风利湿,而后大补其肾中之水火,则腰轻而可以俯仰矣。方用轻腰汤∶白术(一两)薏仁(一两)茯苓(五钱)防己(五分)水煎服。连服二剂而腰轻矣。
此方惟利湿而不治腰,又能利腰脐之气,一方而两治之也。
然不可多服者,以肾宜补而不可泻,防己多用必至过泄肾邪。肾已无邪可祛,而反损正气,故宜用补肾之药,而前药不可再用矣。方另用三圣汤∶杜仲(一两)白术(五钱)山茱萸(四钱)水煎服。
此方补肾中之水火,而仍利其腰脐者,肾气有可通之路,则俯仰之间,无非至适也。
此症用术桂汤亦神。
白术(三两)肉桂(三分)水煎服。二剂全愈,不再发。
人有动则腰痛,自觉其中空虚无着者,乃肾虚腰痛也。夫肾分水火,未可以虚字一言了之。经谓诸痛皆属于火,独肾虚腰痛非火也。惟其无火,所以痛耳。治法似宜单补肾中之火,然而火非水不生,若徒补火而不补水,所谓无阴不能生阳,而痛不可遽止,必须于水中补火,水火既济,肾气足而痛自除,此即贞下起元之意也。方用补虚利腰汤∶熟地(一两)杜仲(五钱)破故纸(一钱)白术(五钱)水煎服。连服四剂自愈。
熟地补肾水也,得白术则利腰脐,而熟地不腻,杜仲、破故补火以止腰痛者也,得熟地则润泽而不至干燥,调剂相宜,故取效最捷耳。
此症用实腰汤亦佳。
杜仲(一两)白术(二两)熟地(一两)山茱萸(四钱)肉桂(一钱)水煎服。十剂全愈。
人有腰痛,日重夜轻,小水艰涩,饮食如故者,人以为肾经之虚,谁知是膀胱之水闭乎?膀胱为肾之府,火盛则水不能化,而水反转入于肾之中。膀胱太阳之经也,水火虽犯肾阴,而病终在阳而不在阴。若不治膀胱,而惟治肾,用补精填水,或用添薪益火,适足以增其肾气之旺。阴旺而阳亦旺,肾热而膀胱益热,致水不流而火愈炽。膀胱之火愈炽,必更犯于肾宫,而腰之痛何能痊乎。方用宽腰汤治之。
车前子(三钱)薏仁(五钱)白术(五钱)茯苓(五钱)肉桂(一分)水煎服。一剂而膀胱之水大泄,二剂而腰痛顿宽也。
夫车前、茯苓以利膀胱之水,薏仁、白术以利腰脐之气,则膀胱与肾气内外相通。又得肉桂之气,尤易引肾气而外达于小肠,从阴器而尽泄,腰痛有不速愈哉。
此症用术桂加泽泻汤亦神。
白术(一两)泽泻(三钱)肉桂(五分)水煎服。一剂即通。
人有大病之后,腰痛如折,久而成为伛偻者,此乃湿气入于肾宫,误服补肾之药而成之者也。夫腰痛明是肾虚,补肾正其所宜,何以用补肾填精之药,不受其益,而反受其损乎?不知病有不同,药有各异。大病之后,腰痛如折者,乃脾湿而非肾虚也。脾湿当去湿,而乃用熟地、山茱一派滋润之药,虽非克削之味,而湿以加湿,正其所恶,故不特无益,而反害之也。医工不悟,而以为补肾之药尚少用之也,益多加其分两,则湿以助湿,腰骨河车之路,竟成泛滥之乡矣,欲不成伛偻不可得也。方用起伛汤∶薏仁(三两)白术(二两)黄(一两)防风(三分)附子(一分)水煎服。日用一剂,服一月而腰轻,服两月而腰可伸矣,服三月而全愈。
此方利湿而又不耗气,气旺则水湿自消,加入防风、附子于、术之中,有鬼神不测之机,相畏而相使,建功实奇。万不可疑药剂之大,而少减其品味,使废人不得为全人也。
此症用术防桂汤亦可。
白术(四两)黄(二两)防己(一钱)肉桂(一钱)水煎服。十剂轻,二十剂愈。
人有跌打闪挫,以至腰折不能起床,状似伛偻者,人以为此腰痛也,而不可作腰痛治。
然腰已折矣,其痛自甚,何可不作腰痛治哉。或谓腰折而使之接续,其中必有瘀血在内,宜于补肾补血之中,而少加逐瘀治血之药,似未可止补其肾也,而不知不然。夫肾有补而无泻,加逐瘀之味,必转伤肾脏矣。折腰之痛,内伤肾脏,而非外伤阴血,活血之药不能入于肾之中,皆不可用,而必须独补肾也。惟是补肾之剂,小用熟地(一斤)白术(半斤)水大碗数碗,煎服。一连数剂,而腰如旧矣。
夫熟地原能接骨,不止补肾之功,白术善通腰脐之气,气通则接续更易,但必须多用为神耳。使加入大黄、白芍、桃仁、红花之药,则反败事。若恐其腰痛而加杜仲、破故、胡桃等品,转不能收功矣。
人有露宿于星月之下,感犯寒湿之气,腰痛不能转侧,人以为血凝于少阳胆经也,谁知是邪入于骨髓之内乎。夫腰乃肾堂至阴之宫也,霜露寒湿之气,乃至阴之邪也。以至阴之邪,而入至阴之络,故搐急而作痛。惟是至阴之邪,易入而难散。盖肾宜补而不宜泻,散至阴之邪,必泻至阴之真矣。然而得其法,亦正无难也。方用转腰汤∶白术(一两)杜仲(五钱)巴戟天(五钱)防己(五分)肉桂(一钱)苍术(三钱)羌活(五分)桃仁水煎服。一剂而痛轻,再剂而痛止也。
此方以白术为君者,利湿而又通其腰脐之气,得杜仲之相佐,则攻中有补,而肾气无亏。且益之巴戟、肉桂以祛其寒,苍术、防己以消其水,更得羌活、桃仁逐其瘀而行其滞,虽泻肾而实补肾也。至阴之邪既去,而至阴之真无伤,故能止痛如神耳。
此病用术桂防汤亦佳。
白术(二两)肉桂(三钱)防己(一钱)草(五钱)水煎服。十剂见效。
[卷之三] 咽喉痛门(七则)
人有感冒风寒,一时咽喉肿痛,其势甚急,变成双蛾者。其症痰涎稠浊,口渴呼饮,疼痛难当,甚则勺水不能入喉,此阳火壅阻于咽喉,视其势若重,而病实轻也。夫阳火者,太阳之火也。太阳之火,即膀胱之火也,与肾经之火为表里,膀胱火动,而肾经少阴之火即来相助,故直冲于咽喉之间,而肺脾胃三经之火,亦复相随而上升,于是借三经之痰涎,尽阻塞于咽喉,结成火毒,而不可解。治法似宜连数经治矣,然而其本,实始于太阳,泄膀胱之火,而诸经之火自安矣。但咽喉之地,近于肺,太阳既假道于肺经,而肺经险要之地,即狭路之战场也,安有舍战场要地,不解其围,而先捣其本国者乎。所贵有兼治之法也。方用破隘汤∶桔梗(三钱)甘草(二钱)柴胡(一钱)白芍(五钱)玄参(三钱)麻黄(一钱)天花粉(三钱)山豆根(一钱)水煎服。一剂而咽喉宽,再剂而双蛾尽消矣。
方中散太阳之邪者居其一;散各经之邪居其五,尤加意于散肺之邪者,由近以散远也。
此症用散蛾汤亦神效。
射干枳壳苏叶当归(各一钱)甘草(二钱)桔梗(三钱)天花粉(三钱)山豆根(八分)麻黄(五分)水煎服。一剂即愈。
人有一时喉忽肿大而作痛,吐痰如涌,口渴求水,下喉少快,已而又热,呼水,咽喉长成双蛾,既大且赤,其形宛如鸡冠,此喉痹之症,即俗称为缠喉风也。乃阴阳二火并炽,一乃少阳之相火,一乃少阴之君火也。二火齐发,其势更暴。咽喉之管细小,火不得遽泄,遂遏抑于其间,初作肿而后成蛾也。蛾有二∶一双蛾,一单蛾也。双蛾生两毒,两相壅挤,中间反留一线之隙可通,茶水药剂尚可下咽。若单蛾则独自成形,反塞住水谷之路,往往有勺水不能咽者,药物既不可咽,又从何路以进药食哉。法宜先用刺法,一则刺少商等穴,尚欠切近,用刀直刺其喉肿之处一分,则喉肿必少消,可用吹药以开之。吹药方∶胆矾(一分)牛黄(一分)皂角(烧灰末,一分)麝香(三厘)冰片(一分)为绝细末,和匀,吹入喉中,必大吐痰而愈,然后用煎剂。方名救喉汤∶射干(一钱)山豆根(二钱)玄参(一两)麦冬(五钱)甘草(一钱)天花粉(三钱)水煎服。一剂而全愈也。
若双蛾不必用刺法,竟用此方。玄参为君,实足以泻心肾君相之火,况佐之豆根、射干、天花粉之属,以祛邪而消痰,则火自归经,而咽喉之间,关门整肃矣。
此症用两地汤加减亦神。
熟地生地玄参(各一两)肉桂(三分)黄连天花粉(各三钱)水煎服。下喉即愈,不必二剂。
人有咽喉肿痛,日轻夜重,喉间亦长成蛾,宛如阳症,但不甚痛,而咽喉之际自觉一线干燥之至,饮水咽之少快,至水入腹,而腹又不安,吐涎如水甚多,将涎投入清水中,实时散化为水。人以为此喉痛而生蛾也,亦用泻火之药,不特杳无一验,且反增其重。亦有勺水不能下咽者,盖此症为阴蛾也。阴蛾则日轻而夜重,若阳蛾则日重而夜轻矣。斯少阴肾火,下无可藏之地,直奔而上炎于咽喉也。治法宜大补肾水,而加入补火之味,以引火归藏。方用引火汤∶熟地(三两)巴戟天(一两)茯苓(五钱)麦冬(一两)北五味(一钱)水煎服。一剂而火自下归,咽喉之肿痛全消,二剂即全愈。
方用熟地为君,大补其肾水,麦冬、五味为佐,重滋其肺余,金水相资,子母原有滂沱之乐,水旺足以制火矣。又加入巴戟之温,则水火既济,水趋下,而火已有不得不随之势,更增之茯苓之前导,则水火同趋,而共安于肾宫,不啻有琴瑟之和谐矣,何必用桂附大热之药以引火归源乎。夫桂附为引火归源之圣药,胡为弃而不用,不知此等之病,因水之不足,而火乃沸腾,今补水而仍用大热之药,虽曰引火于一时,毕竟耗水于日后,予所以不用桂附而用巴戟天,取其能引火而又能补水,则肾中无干燥之虞,而咽喉有清肃之益,此巴戟天所以胜桂附也。
此症用收火汤亦神效。
熟地(三两)山茱萸(一两)茯苓(五钱)肉桂(三钱)水煎一碗,探冷服。一剂即消。
人有咽喉干燥,久而疼痛,人以为肺热之故,谁知是肾水之涸竭乎。夫肺金生肾水者也,肺气清肃,自能下生肾水,惟肺气既虚,则肺中津液仅可自养,而无如肾水大耗,日来取给,则剥肤之痛,乌能免乎。譬如父母,未有不养赡其子者,而处困穷窘迫之时,则无米之炊,何能止索饭啼饥之哭。倘其子成立,自能顾家,为父母者不特可以取资,而亦可免迫索之苦;乃其子又伶仃野狼狈,不善谋生,则子贫而父母更贫,其干枯之状,有不可形容者矣,肺肾何独不然。故欲救肺之干燥,必先救肾之枯涸也。方用子母两富汤治之。
熟地(三两)麦冬(三两)水煎服。一剂而燥少止,三剂而痛少止,十剂而燥与痛尽去也。
熟地滋肾,救肺子之枯也,麦冬滋肺,救肾母之涸也。上下两治,肾水有润泽之欢,则肺金自无焦焚之迫,犹人子无憔悴之色,则父母自有安享之愉,此肺肾之必须兼治,而熟地、麦冬所以并用而能出奇也。
此症用金水汤亦佳。
熟地山茱萸(各一两)天门冬地骨皮丹皮(各三钱)沙参(五钱)水煎服。
人有生喉癣于咽门之间,以致喉咙疼痛者,其症必先作痒,面红耳热而不可忍,其后则咽唾之时,时觉干燥,必再加咽唾而后快,久则成形而作痛,变为杨梅之红瘰,或痛或痒而为癣矣。夫癣必有虫,咽喉之地,岂容生虫,世人往往得此病,恬不为意到不能治,而追悔于失治也,不其晚乎。此病因肾水之耗,以致肾火之冲,而肺金又燥,清肃之令不行,水火无既济之欢,金水有相形之势,两相战斗于关隘之间,致成此症。治法仍须补肾中之水,而益其肺气,以大滋其化源,兼用杀虫之味,以治其癣,庶几正固而邪散,而虫亦可以尽扫也。方用化癣神丹∶玄参(一两)麦冬(一两)五味子(一钱)白薇(一钱)鼠粘子(一钱)百部(三钱)甘草(一钱)紫菀(二钱)白芥子(二钱)水煎服。二剂而疼痛少痊,又服四剂,而癣中之虫尽死矣。
即不可仍用此方,另用润喉汤∶熟地(一两)山茱萸(四钱)麦冬(一两)生地(三钱)桑白皮(三钱)甘草(一钱)贝母(一钱)薏仁(五钱)水煎服。连服十剂,而痒与痛俱除矣。方中再加肉桂一钱,饥服冷服,实为善后之策,又万举而万全也。
盖从前多用微寒之药,恐致脾胃受伤,加入肉桂以补火,则水得火而无冰冻之忧,土得火而有生发之乐,下焦热而上焦自寒也。
此症先可用白薇汤十剂,后可用溉喉汤三十剂,亦能奏功。
白薇汤∶白薇(二钱)麦冬(三钱)款冬花桔梗(各三分)百部(二分)贝母(五分)生地(三钱)甘草(三分)水煎汤,漱口服。日服一剂,服十剂虫死溉喉汤∶熟地(二两)麦冬(一两)甘草(一钱)白薇(五分)水煎服。服一月全愈。
人有生长膏粱,素耽饮酒,劳心过度,致咽喉臭痛,人以为肺气之伤,谁知是心火太盛,移热于肺乎。夫饮酒伤胃,胃气熏蒸,宜乎肺气之热矣,然而胃火熏肺,而胃土实生肺也。故饮酒尚不伤肺,惟劳心过度,则火起于心,而肺乃受刑矣。况胃火助之,则火性炎上,而咽喉乃成燔烧之路,自然唾涕稠粘,口舌干燥,气腥而臭,而痛症乃成矣。盖心主五臭,入肺而腥臭,又何疑乎。方用解腥丹∶甘草(二钱)桔梗(二钱)麦冬(五钱)桑白皮(三钱)枯芩(一钱)天门冬(三钱)生地(三钱)贝母(五分)丹皮(三钱)水煎服。连服二剂而痛止,再服四剂而臭除。
此方治肺而兼治心,治心而兼治胃者也。因膏粱之人,其心肺之气血原虚,不滋益二经之气血,而但泻其火,则胃中之气血必伤,反增其火热之焰矣。今补肺以凉肺,补心以凉心,补胃以清胃,而火自退舍,不止咽喉之痛,而痛自定也。
此症用息炎汤亦可。
黄连甘草黄芩(各一钱)麦冬(五钱)天冬生地玄参(各三钱)紫菀天花粉石膏(各二钱)竹叶(三十片)陈皮(三分)水煎服。四剂愈。
人有咽喉肿痛,食不得下,身发寒热,头疼且重,大便不通,人以为热也,谁知是感寒而成者乎。然而人不敢信为寒也,论理用逍遥散,散其寒邪,而咽喉之痛即解。虽然人不敢信为寒,以用祛寒之药,独不可外治以辨其寒乎。法用∶木通(一两)葱(十条)煎汤浴于火室中。
如是热病,身必有汗,而咽喉之痛不减也。倘是感寒,虽汤火大热,淋洗甚久,断然无汗,乃进逍遥散,必然得汗,而咽喉之痛立除。此法辨寒热最确,不特拘之以治感寒之喉痛也。
此症用紫白饮亦妙。
紫苏茯苓(各三钱)半夏(一钱)陈皮(五分)甘草(一钱)白术(二钱)水煎服。一剂即愈。
[卷之三] 牙齿痛门(六则)
人有牙齿痛甚不可忍,涕泪俱出者,此乃脏腑之火旺,上行于牙齿而作痛也。
治法不泻其火则不能取效。然火实不同,有虚火,有实火,大约虚火动于脏,实火起于腑。而实火之中,有心包之火,有胃火;虚火之中有肝火,有脾火,有肺火,有肾火。同一齿痛,何以别之?不知各经在齿牙之间,各有部位也。两门牙上下四齿,同属心包也,门牙旁上下四齿,属肝也,再上下四牙乃胃也,再上下四牙乃脾也,再上下四牙乃肺也,再上下之牙乃肾也。大牙亦属肾,肾经有三牙齿,多者贵。
治病不论多寡,总以前数分治之多验。火既有如许之多,而治火之法,宜分经以治之矣。虽然,吾实有统治火之法,方用治牙仙丹∶玄参(一两)生地(一两)水煎服。
无论诸火,服之均效。察其为心包之火,加黄连五分;察其为肝经之火,加炒栀子二钱;察其为胃经之火,加石膏五钱;察其为脾经之火,加知母一钱;察其为肺经之火,加黄芩一钱;察其为肾经之火,加熟地一两。饮一剂而火轻,再剂而火散,四剂而平复如故矣。
夫火既有虚实不同,何以一方而均治?不知火之有余,无非水之不足也。我滋其阴,则阴阳之火,无不相戢矣。况玄参尤能泻浮游之火,生地亦能止无根之焰,二味又泻中有补,故虚实咸宜,实治法之巧,而得其要者也。况又能辨各经之火,而加入各经之药,有不取效如神乎。或曰∶火生于风,牙齿之疼,未有不兼风者,治火而不治风,恐非妙法。不知火旺则生风,未闻风大而生火,人身苟感风邪,则身必发热,断无风止人牙而独痛之理。况火病而用风药,反增其火热之势,是止痛而愈添其痛矣。或疑膀胱有火,肝经有火,心经有火,大小肠、三焦俱有火,何俱遗之而不言,不知脏病则腑亦病,腑病则脏亦病,治脏不必治腑,泻腑不必又泻脏,况膀胱、心与三焦、大小肠俱不入于齿牙,故略而不谈也。
此症外治亦可,用荜芫汤∶荜茇芫花(各二钱)水一碗煎半盏,漱口即止痛。
内治用沙豆汤亦妙。
沙参(一两)荆芥丹皮(各三钱)山豆根(一钱)水煎服。二剂即愈。
人有多食肥甘,齿牙破损而作痛,如行来行去者,乃虫痛也。夫齿乃骨之余,其中最坚,何能藏虫乎?不知过食肥甘,则热气在胃,胃火日冲于口齿之间,而湿气乘之,湿热相搏而不散,乃虫生于牙矣。初则止生一二虫,久则蕃衍而多,于是蚀损其齿,遂致堕落。一齿既朽,又蚀余齿,往往有终身之苦者。此等之痛,必须外治,若用内治之药,未必杀虫,而脏腑先受伤矣。方用五灵至圣散∶五灵脂(三钱,研绝细末)白薇(三钱)细辛(五分)骨碎补(五分)各研为细末。先用滚水含漱齿至净,然后用前药末五分,滚水调如稀糊,含漱齿半日,至气急吐出,如是者三次,痛止而虫亦死矣,断不再发。
盖齿痛原因虫也,五灵脂、白薇最杀虫于无形,加入细辛以散火,骨碎补以透骨,引五灵脂、白薇直进于骨内,则虫无可藏,尽行剿杀,虫死而痛自止也。
此症用破颜丹,亦可外治,甚效。
丹砂(三分)麝香(半分)冰片(一分)雄黄(一钱)为细末,将末搽于痛处,口吐涎而痛立止。
内治亦可用安宁饮∶玄参生地麦冬(各五钱)白薇(一钱)骨碎补(五钱)天门冬(三钱)水煎服。三剂亦愈。
人有牙痛日久,上下牙床尽腐烂者,至饮食不能用,日夜呼号,此乃胃火独盛,有升无降之故也。人身之火,惟胃最烈,火既升于齿牙,而齿牙非藏火之地,于是焚烧于两颊,而牙床红肿,久则腐烂矣。似乎亦可用治牙仙丹加石膏以治之,然而其火蕴结,可用前方,以消弭于无形,今既已溃破腐烂,则前方又不可用,以其有形难于补救也。方用竹叶石膏汤加减∶石膏(五钱)知母(二钱)半夏(二钱)茯苓(三钱)麦冬(三钱)竹叶(二百片)葛根(三钱)青蒿(五钱)水煎服。连服四剂,而火退肿消矣。然后再用治牙仙丹,以收功也。
石膏汤以泻胃火,用之足矣,何加入葛根、青蒿也?不知石膏但能降而不能升,增入二味,则能引石膏至于齿牙以逐其火。而葛根、青蒿尤能退胃中之阴火,所以同用之以出奇,阴阳之火尽散,齿牙之痛顿除,何腐烂之不渐消哉。
此症可用石母降炎汤∶石膏茯苓荆芥(炒黑,各三钱)知母(一钱)麦冬(一两)玄参(一两)甘草(一钱)升麻(五分)天花粉(三钱)水煎服。
四剂全愈。
人有牙齿疼痛,至夜而甚,呻吟不卧者,此肾火上冲之故也。然肾火乃虚火,非实火也,若作火盛治之,多不能胜,即作虚火治之,亦时而效时而不效。盖火盛当作火衰,有余当认作不足,乃下虚寒,而上现假热也。人身肾中不寒,则龙雷之火下安于肾宫,惟其下寒之甚,而水又无多,于是上冲于咽喉,而齿牙受之。正如龙雷之火,至冬则地下温暖而龙雷皆蛰,春气发动,则地底寒冷而不可蛰,乃随阳气上升矣。至于夜分,尤肾水主事,水不能养火,而火自游行于外,仍至齿而作祟。
譬如家寒难以栖处,必居子舍而作威,而子又贫乏,自然触动其怒气矣。治法急大补其肾中之水,而益以补火之味,引火归源,则火有水以养之,自然快乐,而不至于上越矣。方用八味地黄汤加骨碎补治之,一剂而痛止,再剂而痛不发也。
盖六味地黄汤补其肾水,桂附引火以归于命门,但补水引火之药,不先入齿中,则痛之根不能除,所以必用骨碎补以透入齿骨之中,而后直达于命门之内,此拔本塞源之妙法耳。
此症亦可用制火汤∶熟地(二两)生地(一两)玄参(五钱)肉桂(三分)骨碎补(一钱)车前子(二钱)水煎服。二剂即止痛。
人有上下齿牙疼痛难忍,闭口少轻,开口更重,人以为阳明之胃火也,谁知是风闭于阳明、太阳二经之间乎。此病得之饮酒之后,开口向风而卧,风入于齿牙之中,留而不出,初小疼而后大痛也。论理去其风宜愈,而风药必耗人元气,因虚以入风,又耗其气,则气愈虚,风邪即欺正气之怯而不肯出,疼终难止也。古人有用灸法甚神,灸其肩尖微近骨后缝中,小举臂取之,当骨解陷中,灸五壮即瘥。但灸后,项必大痛,良久乃定,而齿疼永不发也。然而人往往有畏灸者,可用散风定痛汤治之。
白芷(三分)石膏(二钱)升麻(三分)胡桐泪(一钱)当归(三钱)生地(五钱)麦冬(五钱)干葛(一钱)天花粉(二钱)细辛(一钱)水煎服。一剂轻,二剂即愈,不必三剂也。此方补药重于风药,正以风得补而易散也。
此症可用宣扬散∶柴胡(五分)白芍(五钱)甘草白芷干葛细辛(各一钱)青蒿(三钱)天花粉(三钱)石膏(二钱)水煎服。二剂愈。
人有上下齿痛甚,口吸凉风则暂止,闭口则复作,人以为阳明之火盛也,谁知是湿热壅于上下之齿而不散乎。夫湿在下易散,而湿在上难祛,盖治湿不外利小便也。水湿下行其势顺,水湿上散其势逆,且湿从下受易于行,湿从上感难于散,故湿热感于齿牙之间,散之尤难。以饮食之水,皆从口入,必经齿牙,不已湿而重湿乎。湿重不散,而火且更重矣,所以经年累月而痛,不能止也。治法必须上祛其湿热,又不可单利小便,当佐之以风药,则湿得风而燥,热得风而凉,湿热一解,而齿痛自愈矣。方用上下两疏汤∶茯苓(五钱)白术(三钱)泽泻(二钱)薏仁(五钱)防风(五分)白芷(三分)升麻(三分)荆芥(二钱)胡桐泪(五分)甘草(一钱)水煎服。四剂而湿热尽解,而风亦尽散也。
盖茯苓、白术、泽泻、薏仁原是上下分水之神药,又得防风、白芷、升麻、荆芥风药以祛风。夫风能散湿,兼能散火,风火既散,则湿邪无党,安能独留于牙齿之间耶,仍恐邪难竟去,故加入甘草、胡桐泪引入齿缝之中,使湿无些须之留,又何痛之不止耶。况甘草缓以和之,自不至相杂而相犯也。
[卷之三] 口舌门(二则)
有妇人产子,舌出不能收,人以为舌胀也,谁知是难产心惊之故乎。夫舌乃心之苗,心气安而舌安,心气病而舌病,产子而胞胎已破,子不能产,欲顾子而母命恐亡,欲全母而子命难保,其心中惊恐,自必异于常时,心气既动,心火必不宁矣。
胎胞之系,原通于心,用力产子,而心为之惧,故子下而舌亦出也。舌出不收,心气过升之故,治法必须降气为主。古人有以恐胜之者,然舌出由于心惊,复因惊以增其恐,吾恐愈伤心气矣,虽舌骤收,未必不随收而随出也,故降气必须补心,而不可增其恐。方用助气镇心丹∶人参(三钱)茯神(二钱)菖蒲(五分)朱砂(一钱,不可火制)五味子(一钱)水煎含漱,久之然后咽下。一剂即收,二剂全愈。
此方用朱砂以镇心,又得人参以生气,气旺则火自归心,火归而焰息,舌亦随焰而自收矣,何必增其恐惧,而气始下哉。
此症亦可用敛舌神丹∶人参(一两)五味子(一钱)麦冬(二钱)附子(一片)菖蒲良姜(各三分)水煎含漱咽下,一剂即收。
人有舌下牵强,手大指、次指不仁,两臂麻木,或大便闭结,或皮肤赤晕,人以为风热之病也,谁知是恼怒所致,因郁而成者乎。夫舌本属阳明胃经之土,而大肠之脉,散居舌下,舌下牵强,是阳明胃与大肠之病也。然非无因而至,因肝气不伸,木克胃土,则土虚而不能化食,遂失养于臂指经络之间,而麻木不仁之症生。臂指经络失养,何能外润于皮肤乎,此赤晕之所以起也。胃土受肝木之克,则胃气大燥,无血以资大肠,因热以生风,肠中秘结,益失其传导之职矣。治法必须通大肠而健胃,又必平肝以补血。方用八珍汤加减治之。
人参(一钱)当归(五钱)白芍(五钱)柴胡(一钱)陈皮(五分)甘草(一钱)槐角(一钱)白术(一钱)熟地(五钱)半夏(五分)茯苓(一钱)水煎服。二剂轻,四剂又轻,十剂全愈。
八珍汤补气补血之方也,加入柴胡以舒肝,增入槐角以清火,肝之郁解,而胃之气自旺,胃气旺,而转输自畅矣。
此症用颐养汤亦妙∶当归(一两)香附茯神丹皮玄参(各三钱)柏子仁沙参黄芩(各二钱)远志(五分)麦冬(五钱)甘草(一钱)水煎服。四剂愈。
[卷之三] 鼻渊门(三则)
人有无端鼻流清水者,久则流涕,又久则流黄浊之物,如脓如髓,腥臭不堪闻者,流至十年,而人死矣。此病得之饮酒太过,临风而卧,风入胆中,胆之酒毒,不能外泄,遂移其热于脑中。夫脑之窍通于鼻,而胆之气,何以通于脑,而酒之气何以入于胆耶?凡善饮酒者,胆气自旺,且多叫号,故酒先入胆,而胆不胜酒,即不及化酒,而火毒存于其中矣。夫胆属木,最恶者寒风也,外寒相侵,则内热愈甚。
胆属阳,而头亦属阳,胆移热而上走于头,脑在头之中,头无可藏热之处,故遇穴而即入。况胆与脑原是相通,脑之穴大过于胆,遂乐于相安居之,而不肯还入于胆矣。迨居脑既久,而动极思迁,又寻窍而出,乃顺趋于鼻矣。火毒浅而涕清,火毒深而涕浊,愈久愈流而愈重,后则涕无可流,并脑髓而尽出,欲不死而不可得矣。
治法治其脑可也,然治其脑,必仍治其胆者,探源之治也。方用取渊汤∶辛夷(二钱)当归(二两)柴胡(一钱)炒栀子(三钱)玄参(一两)贝母(一钱)水煎服。一剂涕减,再剂涕又减,三剂病全愈。
盖辛夷最能入胆,引当归以补脑之气,引玄参以解脑之火,加柴胡、栀子以舒胆中之郁热,则胆不来助火,而自受补气之益也。然不去止鼻中之涕者,清脑中之火,益脑中之气,正所以止之也。盖鼻中原无涕,遏抑上游出涕之源,何必截下流之水乎。此治法之神耳。或疑当归过于多用,不知脑髓尽出,不大补则脑之气不生。
辛夷耗散之物,非可常用也,故乘其引导,大用当归以补脑添精,不必日后之再用。
倘后日减去辛夷,即重用当归无益矣。此用药先后之机,又不可不识也。人疑当归之不可多用者,不过嫌其性滑,有妨于脾耳,谁知脑髓直流之人,必髓不能化精者也,精不能化,则精必少,精少则不能分布于大肠,必有干燥之苦,然则用当归以润之,正其所喜,何虑之有。
此症用探渊丹亦能奏功。
辛夷(一钱)当归(五钱)麦冬(二两)茯苓(三钱)黄芩(二钱)白芍(一两)天花粉(三钱)生地(五钱)桔梗(二钱)水煎服。
四剂全愈。
人有鼻流清涕,经年不愈,是肺气虚寒,非脑漏也。夫脑漏即鼻渊也,原有寒热二症,不止胆热而成之也。然同是鼻渊,而寒热何以分乎?盖涕臭者热也,涕清而不臭者寒也。热属实热,寒属虚寒。兹但流清涕而不腥臭,正虚寒之病也。热症宜用清凉之药,寒症宜用温和之剂,倘概用散而不用补,则损伤肺气,而肺金益寒,愈流清涕矣。方用温肺止流丹∶诃子(一钱)甘草(一钱)桔梗(三钱)石首鱼脑骨(五钱,过存性为末)荆芥(五分)细辛(五分)人参(五分)水煎调服。一剂即止流矣,不必再服也。
此方气味温和,自能暖肺,而性又带散,更能祛邪,故奏功如神。或谓石首脑骨,古人以治内热之鼻渊,是为寒物,何用之以治寒症之鼻渊耶?不知鼻渊实有寒热二症,而石首脑骨寒热二症皆能治之。但热症之涕通于脑,寒症之涕出于肺,我用群药皆入肺之药也,无非温和之味,肺既寒凉,得温和而自解,复得石首脑骨佐之,以截脑中之路,则脑气不下陷,而肺气更闭矣。所以一剂而止流也。
人有鼻塞不通,浊涕稠粘,已经数年,皆以为鼻渊而火结于脑也,谁知是肺经郁火不宣,有似于鼻渊,而非鼻渊乎。夫郁病五脏皆有,不独肝木一经之能郁也。
《内经》曰∶诸气郁,皆属于肺。肺气郁则气不通,而鼻乃肺经之门户,故肺气不通,而鼻之气亦不通也。《难经》曰∶肺热甚则出涕。肺本清虚之府,最恶者热也,肺热则肺气必粗,而肺中之液,必上沸而结为涕,热甚则涕黄,热极则涕浊,败浊之物,岂容于清虚之腑,自必从鼻之门户而出矣。方用逍遥散加味治之。
柴胡(二钱)当归(三钱)白术(二钱)陈皮(五分)甘草(一钱)黄芩(一钱)茯苓(二钱)白芍(三钱)白芷(一钱)桔梗(三钱)半夏(一钱)水煎服。一剂轻,二剂又轻,连服八剂全愈。
此方治肝木之郁者也,何以治肺郁而亦效?不知逍遥散善治五郁,非独治肝经一部之郁已也。况佐之桔梗,散肺之邪,加之黄芩泻肺之热,且引群药直入肺经,何郁之不宣乎。故壅塞通稠浊化也。
此症用宣肺散亦佳。
柴胡黄芩紫菀(各二钱)白芍(一两)当归麦冬(各五钱)茯苓白芥子(各三钱)甘草款冬花(各一钱)紫苏(一钱)辛夷(五分)水煎服。四剂愈。
[卷之三] 耳痛门(附耳聋七则)
人有双耳忽然肿痛,内流清水,久则变为脓血者,身发寒热,耳内如沸汤之响,或如蝉鸣,此少阳胆气不舒,而风邪乘之,火不得散,故生此病。法宜舒发胆气,而佐之祛风泻火之药则愈矣。然有治之而不效者何也?盖胆受风火之邪,烁干胆汁,徒用祛风泻火之汤,则胆汁愈干,胆火益炽,火借风威,愈肆焚烧,而耳病转甚矣。
方用润胆汤∶白芍(一两)当归(一两)柴胡(一钱)炒栀子(二钱)玄参(一两)天花粉(三钱)菖蒲(八分)水煎服。一剂而痛轻,二剂而肿消,三剂而脓血止,四剂而寒热尽除,十剂而全痊也。
归、芍不特入胆,而且入肝也,胆病肝必病,平肝则胆亦平也。柴胡、栀子亦是舒肝之药,舒肝正所以舒胆,肝血自旺,而胆汁有不濡润者乎。邪风邪火,已有不治自散之机,乃加天花粉之逐痰,则风火无党。用菖蒲通耳中之窍,引玄参以退浮游之焰,自然风火渐祛,上焦清凉,而耳病随愈也。
此症用止鸣丹亦效。
白芍(五钱)柴胡(二钱)炒栀子(三钱)生地(三钱)麦冬(三钱)菖蒲(五分)茯苓(三钱)半夏(五分)水煎服。数剂即愈。
人有耳中如针之触而生痛者,并无水生,止有声沸,皆云火邪作祟,不知乃肾水之耗也。夫肾开窍于耳,肾气不足则耳闭。然耳闭之前必痛,而后闭何也?盖肾火冲之也,火冲而不得出,则火之路塞而不通,于是火不再走于耳而成聋矣。但火既上冲于耳,而火之路何以致塞?盖火邪上冲耳窍之内,如有物塞之状,故此等之病,必须速治,否则成聋而难治矣。方用益水准火汤∶熟地(一两)生地(一两)麦冬(一两)玄参(一两)菖蒲(一钱)水煎服。一剂而痛止,二剂而响息,三剂而全愈,而耳不再聋也。
四味乃补水之药,又能于水中泻火,且不损伤肾气,则肾火自降。菖蒲引肾气而上通,火得路而上达,又何有阻抑之虞乎。此等之病,老人最多,老人耳聋,虽高寿之征,似可不必施治。不知已成之聋不必治,未成之聋正不可不治也。此方治已聋者尚有奇功,矧治未聋之耳,有不取效者哉。
此症亦可用息沸汤。
熟地(二两)山茱萸(一两)麦冬(五钱)北五味(十粒)菖蒲(一钱)远志(五分)丹参(三钱)水煎服。十剂愈。
人有耳痛之后,虽愈而耳鸣如故者,人以马风火犹在耳也,仍用祛风散火之药,而鸣且更甚,然以手按其耳,则其鸣少息,此乃阳虚而气闭也。法宜补阳气为主,而兼理其肝肾之虚,方用发阳通阴汤治之。
人参(二钱)茯苓(三钱)白术(二钱)黄(三钱)肉桂(五分)熟地(五钱)当归(二钱)白芍(三钱)柴胡(一钱)甘草(五分)白芥子(二钱)荆芥(炒黑,一钱)水煎服,一剂轻,二剂愈,不必三剂也。
此方即十全大补之变方也,治气血之虚者,实有相宜,兹何治阳虚而亦宜也。
不知阳虚而阴未有不俱虚者,倘单补阳虚以助其阳,恐阳旺阴衰,转动其火,不若兼补其阴,则阴足以制阳,阴阳相济而彼此气通,蝉鸣之声顿除也。
此症可用开闭丹∶黄(一两)当归(五钱)肉桂甘草(各五分)菖蒲远志柴胡香附(各一钱)天花粉(二钱)水煎服。二剂愈。
人有双耳聋闭,雷霆喧呼之声终不相闻,而耳内不痛。此大病之后,或年老人有之,乃肾火内闭而气塞也,最难取效。法当内外兼治,内治必须大补心肾,虽耳属肾,而非心气之相通,则心肾不交,反致阻塞。故必用补肾之药,使肾之液滋于心,即宜用补心之剂,使心之气降于肾,心肾之气既交,自然上升而通于耳矣。方用启窍汤∶熟地(二两)山茱萸(一两)麦冬(一两)远志(三钱)五味子(二钱)石菖蒲(一钱)炒枣仁(三钱)茯神(三钱)柏子仁(三钱)水煎服。一连四服,而耳中必然作响,此欲开聋之兆也,再照前方服十剂。而外用∶龙骨(一分)雄鼠胆汁(一枚)麝香(一厘)冰片(三厘)研绝细末为丸,分作三丸,绵裹塞之,不可取出,一昼夜即通矣,神效之极。
耳通后,仍用前汤再服,一月后用大剂六味丸,以为善后之计,否则恐不能久聪也。
此症用通耳汤亦妙。
熟地(三两)麦冬(一两)炒枣仁茯神玄参(各五钱)菖蒲(一钱)柏子仁炒黑荆芥(各三钱)水煎服。十剂自通。
人有平居无事,忽然耳闻风雨之声,或如鼓角之响,人以为肾火之盛也,谁知是心火之亢极乎。凡人心肾两交,始能上下清宁,以司视听。肾不交心,与心不交肾,皆能使听闻之乱。然而肾欲上交于心,与心欲下交于肾,必彼此能受,始庆相安。倘肾火大旺,则心畏肾炎,而不敢下交;心火过盛,则肾畏心焰,而不敢上交矣。二者均能使两耳之鸣,但心不交肾耳鸣轻,肾不交心耳鸣重。今如闻风雨鼓角者,鸣之重也。治法欲肾气复归于心,必须使心气仍归于肾。方用两归汤∶麦冬(一两)黄连(二钱)生枣仁(五钱)熟地(一两)丹参(三钱)茯神(三钱)水煎服。二剂而鸣止,四剂不再发。
此方凉心之剂也。心既清凉,则肾不畏心热,而乐与来归,原不必两相引而始合也。况方中全是益心滋肾之品,不特心无过燥之虞,而且肾有滋润之乐,自不啻如夫妇同心,有鱼水之欢,而无乖离之戚也,又何至喧阗于一室哉。
此症可用定喧汤。
玄参(三两)生地(一两)贝母(二钱)水煎服。一剂即止鸣。
人有不交感而两耳无恙,一交接妇女,耳中作痛,或痒发不已,或流臭水,以凉物投之则快甚,人以为肾火之盛,谁知是肾火之虚乎。夫肾中之火,乃龙雷之火也,火旺则难动而易息,火衰则易动而难息,其故何哉?盖火旺者水旺也,火衰者水衰也。水衰则不能制火,而火易动,水衰则不能养火,而火难息耳。故补水必须补火,补火而水乃生,亦补火必须补水,补水而火乃盛,二者原两相制而相成也。
肾开窍于耳,肾之水虚,则肾之火亦虚矣。耳之痒痛,作于交感之后,正显其肾中水火之虚也。治法必须补肾中之火,而火不可独补,必须于水中补之。方用加减八味丸汤∶熟地(一两)山茱萸(五钱)丹皮(五钱)泽泻(二钱)茯苓(三钱)山药(五钱)麦冬(五钱)北五味(一钱)肉桂(二钱)水煎服。一剂而痛轻,再剂而痛止,三剂痒亦止,四剂而水不出也,十剂全愈。
此方补火而亦补水,而补水多于补火者,以火不可过旺也。水旺于火,而火有安宁之乐,火引于水之中,水资于火之内,则火不至易动而难息,又何致上腾于耳门,作痛作痒而出水哉。
此症用补阴制火汤亦妙。
熟地(二两)山茱萸芡实(各一两)肉桂(一钱)水煎服。十剂全愈。
妇人有因怒发热,经来之时,两耳出脓,两太阳作痛,乳房胀闷,寒热往来,小便不利,脐下满筑,此是肝气之逆,火盛血亏也。夫肾虽开窍于耳,耳病宜责之肾,然而肝为肾之子,肾气既通于耳,则肝之气,未尝不可相通者,子随母之象也。
况肝藏血,怒则血不能藏矣。经来之时,宜血随经而下行,不宜藏于经络,而作痛满胀闷也。不知肝喜疏泄,怒则气逆而上奔,气既上逆,而血又何肯顺行于下而为经乎,势必散走于经络,而不得泄,则火随郁勃之气而上冲两耳之间,乃化为脓水,而流出于肾母之窍矣。太阳者,膀胱之位也,肾与膀胱为表里,肝走肾之窍,独不可走膀胱之路乎。小便不利,正肝气之乘膀胱也。肾之气通于腰脐,脐下满筑者,正肝气之乘肾也。至于乳房胀闷,尤肝逆之明验,以两胁属肝之部位,而乳房乃两胁之际也。治法宜舒肝气而使之顺,不必治耳,而耳自愈也。方用加味逍遥散∶白芍(一两)柴胡(二钱)当归(一两)甘草(一钱)陈皮(一钱)茯神(三钱)白术(五钱)炒栀子(一钱)天花粉(二钱)枳壳(五分)丹皮(三钱)水煎服。二剂而诸症皆痊。
此方乃平肝之圣药,亦解怒之神剂也。补血而又无阻滞之忧,退火而更鲜寒凉之惧,不必治肾而治肾已包于其中;不必通膀胱而通膀胱已统乎其内,变通之法,何往往弃之而不用耶。
此症用莫愁汤亦神。
白芍生地(各五钱)当归(一两)炒栀子天花粉香附(各二钱)甘草苍术(各一钱)炒荆芥(三钱)枳壳(五分)水煎服。一剂轻,二剂愈。
[卷之三] 目痛门(十四则)
人有目痛如刺触,两角多眵,羞明畏日,两胞浮肿,泪湿不已,此肝木风火作祟,而脾胃之气,不能升腾故耳。人生后天,以脾胃为主,脾胃一受肝木之制,则土气遏抑,津液干涸,于是木无所养而干枯,风又袭之,则木更加燥。眼目肝之窍也,肝中无非风火之气,而目欲清凉得乎。惟是肝经既燥,而目偏生泪,何哉?盖肾气救之耳。肝为肾之子,肝子为风火之邪所困,燃眉之祸,必求救于肾母,而肾痛其子,必以水济之,然而风火未除,所济之水与风火相战,肾欲养木而不能,肝欲得水而不敢,于是目不得水之益,而反得水之损矣。然而水终为木之所喜,而火终为木之所畏,日为阳火,灯为阴火,故两忌之。治法自当以祛风灭火为先,然而徒治风火而不用和解之法,则风不易散,而火不易息也。方用息氛汤∶柴胡(二钱)当归(三钱)白芍(三钱)天花粉(二钱)白蒺藜(三钱)蔓荆子(一钱)甘菊花(三钱)草决明(一钱)炒栀子(三钱)白茯苓(三钱)水煎服。二剂而火退,再服二剂而羞明畏日之症除,再服二剂,诸症尽愈也。
此方泻肝木之风火,而又善调脾胃之气,更佐之治目退翳之品,真和解得宜也。
此症柴荆饮亦妙。
柴胡薄荷荆芥甘菊(各一钱)甘草(三分)茯苓(三钱)白芍(四钱)白蒺藜草决明炒栀子(各二钱)密蒙花半夏(各五分)水煎服。四剂愈。
人有目痛既久,终年累岁而红赤不除,致生肉扳睛,拳毛倒睫者,乃误治之故也。大凡目疾初痛,则为邪盛,目疾久痛,则为正虚。正虚而误以邪盛之法治之,则变为此症矣。世人不悟,动以外治,不知内病未痊,而用外治之劫药,鲜不受其害者。我今特传一方,凡有肉攀睛拳毛倒睫者,服之无不渐愈,但不能取效神速也。盖眼既经误治而成斯病,其由来者非一日,用药何能责其近功乎。方名磨翳丹∶葳蕤(一斤)甘菊花(一斤)当归(一斤)白芍(一斤)陈皮(二两)柴胡(三两)同州蒺藜(一斤)白芥子(四两)茯神(半斤)各为末,蜜为丸。每日早晚白滚水送下各五钱,服一料全愈。
此方用攻于补之中,不治风而风息,不治火而火亡,不治肉而肉自消,不去拳毛而拳毛自去,万勿视为平平无奇,而不知奇寓于平之中也。
此症用加减逍遥散亦佳。
白芍当归(各一两)甘草白蒺藜蕤仁(各一钱)陈皮(五分)茯苓(三钱)甘菊(三钱)柴胡半夏(各三分)水煎服。
三月愈。
人有目痛后迎风流泪,至夜则目暗不明,一见灯光两目干涩,此乃少年时所丧元阳,又加时眼,不守色戒,以致伤损大,故孔不闭,风寒透入其孔,内气即虚,外邪难杜,故尔出泪也。夫泪生于心,大正心之窍也。伤心则泪出,伤大而亦泪出者,正见内外之关切,伤大皆即伤心也。然则欲止大之泪,安可不急补其心乎。而徒补心,亦正无益,必须兼肾与肝而治之,使肾水生肝木,而肝木更能补心也。方用固根汤∶葳蕤(一两)当归(五钱)白芍(五钱)熟地(一两)麦冬(五钱)甘菊(三钱)菖蒲(三分)柴胡(五分)水煎服。连服四剂,即不畏风;再服四剂,见风不流浪矣;再服十剂全愈。
盖葳蕤最善止泪,加之当归、白芍以补肝,熟地以滋肾,益之麦冬以补心,佐之甘菊、菖蒲、柴胡以舒其风火,而引诸经之药以塞其泪窍,此固其根本而末症自愈也。
此症用养目汤亦效。
当归熟地葳蕤白芍(各五钱)山萸茯苓麦冬白术丹皮枸杞(各三钱)巴戟天(二钱)柴胡(三分)水煎服。
十剂全愈。
人有患时眼之后,其目不痛,而色淡红,然羞明恶日,与目痛时无异,此乃内伤之目,人误作实火治之,又加不慎色欲,故尔如此。若再作风火治之,必有失明之悲,必须大补肝肾,使水旺以生肝,木旺以祛风,则目得液以相养,而虚火尽散也。
方用养目汤∶熟地(一两)白芍(五钱)麦冬(五钱)当归(一两)葳蕤(五钱)山茱萸(四钱)北五味(一钱)甘草(一钱)甘菊花(二钱)柴胡(五分)水煎服。二剂而目明,又二剂而羞明之症痊,更四剂而红色尽除而愈矣。
此方大补肾肝,全不去治目正所以治目也。世医每拘执成方,罔顾目之虚实,一味以治火为主者,不知坏天下之眼几百万矣。幸治目者,察其虚实,如知其虚,即以此方投之,效应如响,正不必分前后也。然初起即是内伤之目痛,又从何处辨之?日间痛重者阳火也,乃是实症;夜间痛重者阴火也,乃是虚症。虚症即用此方急治之,随手建功,何至变生不测哉。
此症用还光饮亦妙。
熟地(一两)山茱萸(四钱)枸杞甘菊同州蒺藜玄参麦冬(各三钱)葳蕤(五钱)肉桂(三分)水煎服。十剂全愈。
人有阴火上冲,两目红肿,泪出而不热,羞明而不甚,日出而痛轻,日入而痛重。此非虚症之痛乎?然不在肝而在肾也。肾中无火,下焦寒甚,乃逼其火而上行,浮游于目而目痛也。治法不可泻火,而宜补火,并不可仅补火,而兼宜补水。肾中真寒而火不存,实肾中少水而火无养也。水火原不可两离,补水即宜补火则水不寒,补火即宜补水则火不燥。治阴虚火动之症者,无不当兼治,何独于治目者殊之。方用八味地黄汤加减∶熟地(一两)山茱萸(五钱)山药(五钱)茯苓泽泻丹皮(各三钱)柴胡(五分)白芍(五钱)甘菊花(三钱)肉桂(一钱)水煎服。
一剂而阴火归源,目疾顿愈。抑何其治法之神乎?盖阴阳之道,归根最速,吾用六味大滋其肾中之水,加肉桂以温其命门之火,火喜水养,即随水而同归于本宫,龙雷安静,而云汉之间火光自散,有不返为青天白日之世界乎。况佐之柴、芍、甘菊,风以吹之,通大泽之气,而雷火更且安然也。
此症用抑火散亦效。
熟地麦冬(各一两)北五味肉桂(各一钱)巴戟天葳蕤(各五钱)水煎服。一剂效,二剂全愈。
人有能近视而不能远视者,近视则蝇脚细字辨晰秋毫,远视则咫尺之外不辨真假,人以为肝血之不足,谁知是肾火之本微乎。肾火者,先天之火也,是火存于肾水之中,近视之人,既非水之不足,何致火之无余?不知先天之火,天与之也,生来火微,光焰自短。盖眼目之中,不特神水涵之,抑亦神火藏之,故凡光能照远者火也,近视之人,正神火之微耳。神火藏于目中,而发于肾内,治近视之病,必补肾火为主。然而火非水不养,虽近视之人,原有肾水,然能保其后天之不斫削乎。
水中补火,不易之道也。方用养火助明汤∶熟地(五钱)山茱萸(三钱)葳蕤(五钱)巴戟天(一两)肉桂(一钱)麦冬(三钱)北五味子(三分)枸杞(三钱)水煎服。一月之后,自然渐能远视矣。仍将前药修合丸散,日日吞服,一年之后,远近俱能视也。但服药之时,必须坚忍色欲为妙,否则仅得半之道耳。
此方补命门之火,所以助其阳也。虽助阳无非益阴,本无他害,诚恐不善受益者,借阳以作乐,故戒之如此。
此症用鉴远汤亦佳。
附子北五味(各一钱)熟地葳蕤(各一两)山茱萸(五钱)水煎服。
人有目痛,二瞳子大于黄精,视物无准,以小为大,人以为内热之故也,谁知是气血之虚,而骤用热物火酒以成之者乎。夫五脏六腑之精,皆上注于目,而瞳子尤精之所注也。故精足则瞳子明,精亏则瞳子暗。视物而昧大小者,盖筋骨气血之精而为脉并为系,上属于脑。脑热则瞳子散大,而脑之所以热者,由于多食辛热之物也。火酒者,酒中至热之浆,且其气又主散,脑中之精最恶散而最易散,热而加散,脑气又乌能安然无恙乎?自必随热而随散矣。脑气既热,则难于清凉,更难于静,固欲瞳子之不散大而不可得,又乌能视物有准哉。治法以解热益气为主,而解热必须滋阴,滋阴自易降火,然后于滋降之中佐之酸收之味,始克敛瞳神之散大也。方用敛瞳丹∶熟地(一两)山茱萸(五钱)白芍(一两)当归(五钱)黄连(三钱)五味子(一钱)人参(三钱)甘草(一钱)地骨皮(五钱)柴胡(五分)柞木枝(三钱)陈皮(五分)黄柏(五分)水煎服。连服四剂,瞳子渐小,再服四剂,而视物有准矣,服一月全愈。
此方凉血于补血之中,泻邪于助正之内,祛酒热于无形,收散精于不觉,实有不知其然而然之妙,较东垣治法为更神也。
此症用束睛丹亦效。
熟地白芍麦冬(各一两)人参(五钱)炒栀子川芎(各三钱)北五味(一钱)水煎服。十剂全愈。
人有病目数日,而即生翳,由下而上,其翳色作澹绿状,瞳子痛不可当,人以为肝木之风,谁知是肾火乘肺,肺火与肾水相合而不解乎。夫肾主黑色,肺主白色,白与黑相合,必变绿色也。惟是肾为肺子,肺为肾母,二火何以相犯,乃子母之变耳。第子母相犯者,无关轻重,其翳由下而上,是子犯其母,亦缘母之过柔也。天下安有母旺,而子敢犯者乎。是治之之法补母,而子之逆可安矣。虽然子之天性凶逆,亦从旁之人必有导之,始敢安于逆而罔顾。肾火之犯肺者,亦经络之多不调也。
补肺金以抑肾,乌可不调其经络,以孤肾火之党乎。方用健母丹∶麦冬天冬(各一两)生甘草黄芩(各一钱)茯苓青蒿白芍桔梗丹参(各三钱)陈皮(三分)天花粉(二钱)水煎服。一剂而绿色退,四剂而目翳散,十剂全愈。
此方用二冬以补肺,用甘草、桔梗以散肺之邪,用黄芩以退肺之火,则肺气既旺,而肾火自然难侵。况益之茯苓以泻膀胱之火,用青蒿以泻胃脾之热,白芍以平肝胆之气,丹参以清心内之炎,是脏腑无非清凉,而肾脏邪火安能作祟。譬如一家之中,叔伯兄弟尽是正人君子,群来解劝,而忤逆之儿即不愧悔自艾,断不能增添其横,而为犯上之乱矣。
此症用益肺汤亦效。
麦冬(二两)天门冬(五钱)生地玄参(各一两)水煎服。十剂愈。
人有两目无恙,而视物皆倒植,人以为肝气之逆,谁知是肝叶之倒置乎。夫目之系通于肝,而肝之神注于目,肝斜则视斜,肝正则视正,肝直则视直,肝曲则视曲,肝岐则视岐,此理之常也。今视物倒植者,乃肝叶倒而不顺耳。此必因吐而得者。盖吐则五脏反复,而肝叶开张,壅塞于上焦,不能一时HT转,故肝叶倒而视物亦倒也。治法宜再使之吐,然而一吐已伤五脏,再吐不重伤五脏之气血乎,但不吐而肝叶不易遽转,吾于吐中而仍用和法。方用安脏汤∶参芦鞭(二两)瓜蒂(七个)甘草(一两)荆芥(三钱)水煎三大碗,顿服之,即用鹅翎扫喉中,必大吐。吐后而肝叶必顺矣。
瓜蒂散原是吐药,余加参芦鞭、甘草、荆芥者,于补中以行其吐,即于吐中以安其经络,何至五脏反复,以重伤其气血哉。此乃吐之变法也,凡虚人而宜用吐法者,皆可照此法治之。
此症用参芦汤吐之亦妙。
人参芦(四两)煎汤数碗,尽服之,以鹅翎扫喉引吐,吐后即愈。
人有惊悸之后,目张不能瞑,百计使之合眼不可得,人以为心气之弱,谁知是肝胆之气结乎。虽五脏六腑,皆禀受脾土,上贯于目,而目之系实内连肝胆也。肝胆血足而气舒,肝胆血亏而气结,然此犹平居无事之谓也。肝胆逢惊则血缩,肝胆逢悸则血止,血止血缩,而气乃因之而结矣。气结则肝胆之系不能上通于目,而目之睫不能下矣。治法必须解其气结,然而不易解也,仍当补其肝胆之血,血旺则气伸,而结乃解也。方用解结舒气汤∶白芍(一两)当归(一两)炒枣仁(一两)郁李仁(三钱)水煎服。一剂而目能瞑矣。
白芍平肝胆之旺,于泻中能补,当归滋肝胆之枯,于补中能散,炒枣仁安心之药,心安则不必取资于肝胆,子安而母更安也。郁李仁善能去肝胆之结,入之于三味之中,尤易入肝而舒滞去郁也,所以一剂奏功耳。
此症用舒结汤亦神。
柴胡荆芥(各二钱)白芍(一两)甘草半夏独活(各一钱)炒枣仁(四钱)麦冬(五钱)水煎服。一剂目瞑而卧。
人有无故忽视物为两人,以为肝气之有余,谁知是脑气之不足乎。盖目之系下通于肝,而上实属于脑,脑气不足,则肝之气应之,肝气大虚不能应脑,于是各分其气以应物,因之见一为两矣。孙真人曰∶邪中于头,因逢身之虚其入深,则随目系入于脑,入于脑则转,转则目系急,急则目眩以转;邪中于睛,所中者不相比则睛散,睛散则岐,故见两物。此言尚非定论。治法必须大补其肝气,使肝足以应脑,则肝气足而脑气亦足也。方用助肝益脑汤∶白芍(二两)当归(一两)人参(三钱)郁李仁(二钱)柴胡(五分)天花粉(二钱)细辛(五分)川芎(三钱)甘菊花(五钱)薄荷(八分)生地(五钱)天门冬(三钱)甘草(一钱)白芷(三分)水煎服。
一剂而视物为一矣,二剂全愈。
此方全是益肝之药,非益脑之品也。不知补脑必须添精,而添精必须滋肾。然而滋肾以补脑,而肝之气不能遽补,不若直补其肝,而佐之祛邪之药为当。盖脑气不足,而邪得以居之,不祛邪而单补其精于脑气,正无益也,治肝正所以益脑也。
此症亦可用补瞳神丹∶当归白芍(各一两)郁李仁黑荆芥丹皮(各三钱)麦冬川芎葳蕤(各五钱)细辛(五分)水煎服。二剂愈。
人有病目之后,眼前常见禽鸟昆虫之飞走,捉之则无,人以为怪,而不知非怪也,乃肝胆血虚,有痰而闭结之也。夫肝胆属木,木中无血以润之,则木气过燥矣。
内燥必取给于外水,然而肝胆喜内水之资,而不喜外水之养,于是外水不变血而变痰。血资肝胆则有益,痰侵肝胆则有损,且血能入于肝胆之中,痰难入于肝胆之内。
痰既在外,反壅塞肝胆之窍,而气不能展矣。见禽鸟昆虫之飞走者,皆痰之作祟也。
治法益肝胆之血,而兼消其外壅之痰。方用四物汤加味治之。
熟地(三钱)白芍(五钱)当归(一两)川芎(二钱)酸枣仁(五钱)青葙子(三钱)茯神(三钱)陈皮(一钱)甘草(一钱)半夏(三钱)白术(二钱)水煎服。四剂目无所见矣。
此方用四物汤以滋肝胆,用茯苓、半夏、白术以分消其湿痰。加入枣仁、青葙者,以青葙走目中之系,枣仁去心内之迷,心气清而痰易出,目系明而邪自散也。
然但用二味,而不合前药同用,正未能出奇制胜耳。
此症用向荣汤亦妙。
当归白芍生地(各一两)麦冬(五钱)白芥子茯苓(各三钱)贝母(一钱)柴胡(五分)水煎服。十剂全愈。
人有目痛之余,两目白尽变为黑,不痛不疼,仍能视物无恙,毛发直如铁条,痴痴如醉,不言不语,人以为血偾之症也,谁知是肾邪之乘心乎。夫心属火,肾属水,二经似乎相克,然而心火非肾水不能相养,肾水不上交于心,则心必有烦燥之忧。但贤水仅可相资于心,而不可过侮夫心也。肾气乘心,本欲救心之枯,而肾中倘有邪水,亦挟之以资心,则心受伤矣。心受肾邪,本自死症乃不死,而但现黑色于目者,以肾来救心,而非犯心也。心畏肾邪,而又不敢明彰肾之过,白变黑,赤白难分,毛发直竖,非怒极之验乎。痴痴如醉,不言不语,非挟制太甚,无可如何之象乎。治法宜斩关直入,急救心君之垂危,祛荡肾邪,拨乱反正之为得也。方用转治汤∶茯苓(五钱)人参(五钱)附子(二钱)五灵脂末(二钱)菖蒲(一钱)白芥子(三钱)白术(五钱)良姜(一钱)水煎服。一剂而痴醉醒,二剂而毛发软,三剂而黑解,四剂全愈。
夫肾中之邪,不过寒湿之气,用辛燥温热之剂,自易祛邪,况佐之夺门之将,辅之引路之人,有不恢复于须臾,定乱于顷刻哉。
此症用利水益心丹亦佳。
茯苓人参薏仁巴戟天(各五钱)白芥子肉桂(各三钱)白术(一两)水煎服。四剂全愈。
人有月经不通,三月忽然眼目红肿,疼痛如刺,人以为血虚而不能养目也,谁知是血壅而目痛乎。夫经水不通,似乎血枯之症,然而血过于盛,则肝气反闭塞而不通。经既不通,则热无可泄,不下行而转壅于上,而肝之窍开于目,乃走肝而目痛矣。此等之痛,肝脉必大而有力,或弦而滑,必非细涩微缓无力之状也。治法不可补血以助热,宜通经以泻肝。方用开壅汤∶红花(三钱)当归尾(三钱)牛膝(二钱)桃仁(十四个)柴胡(二钱)丹皮(三钱)大黄(一钱)香附(一钱)郁金(三钱)天花粉(二钱)玄胡索(一钱)水煎服。一剂而经通,再剂而目愈。
此方全不治目,但去通经,经通而热散,热散而目安也。
此症可用泻壅丹∶当归(一两)红花(五钱)大黄(二钱)生地(五钱)荆芥(三钱)桃仁(十粒)丹皮(三钱)炒栀子(二钱)水煎服。一剂而血通,二剂而目之肿全消,不必三剂也。
[卷之三] 血症门(二十一则)
人有一时狂吐血者,未有不本之火者也。然血已吐出如倾盆,则火必变为虚火矣。实火可泻,而虚火断不可泻,况血已吐出,无血养身,而又用泻火之药,以重伤其胃气,毋论血不能骤生,而气亦不能遽转,往往有至气脱而死者。治法不可止血,而当活血,尤不可活血,而急当固气。盖气固则已失之血可以渐生,未失之血可以再旺耳。方用固气生血汤∶黄(一两)当归(五钱)荆芥(炒黑,二钱)水煎服。一剂血止,再剂气旺,四剂血各归经,不致再吐矣。
此方即补血汤之变,全在荆芥引血归于气分之中,引气生于血分之内,气血之阴阳既交,则水火之阴阳自济,断不至脏腑经络再有拂逆,使血冲击而再呕也。盖有形之血不能速生,无形之气所宜急固,吐血不治血而治气,前人已有言之者,余不必再论也。大约此方,治初起呕狂血者,若吐血既久,尚宜斟酌。
此症用黄荆汤亦神。
生地(四两)炒黑荆芥(三钱)煎服血止。
人有久吐血而未止,或半月一吐,或一月一吐,或三月数吐,或终年频吐,虽未咳嗽,而吐痰不已,委困殊甚,此肾肝之吐也。夫吐血未必皆是肾肝之病,然吐血而多,经岁月未有不伤肾肝者。肾肝既伤,则水不能养肝,而肝木必燥,龙雷之火不能安于木中,必下克于脾胃,而脾胃寒虚,龙雷之火,乃逆冲于上,以欺肺金之弱,挟胃中之血,遂火旺而沸腾,随口而出矣。治法必肾、肝、肺三经统补之。
方用三台救命汤∶熟地(半斤)麦冬(三两)丹皮(二两)水煎二碗,一日服尽,不再吐。
熟地补肾以滋肝,麦冬清肺以制肝,丹皮去肝中浮游之火,又能引上焦之火以下归于肾脏,使血归经也。然非大用之,则火势燎原,何能止抑其炎炎之势,故必用重剂,则滂沱大雨,而遍野炎氛始能熄焰。至于火息血静,用地黄丸调理三年,乃延生之善计,愿人守服以当续命膏也。
此症用填精止血汤甚佳。
熟地(二两)山茱萸(四钱)麦冬(五钱)北五味子(一钱)炒黑荆芥(三钱)白芍(一两)水煎服。十剂血不再吐。
人有吐黑血者,虽不至于倾盆,而痰嗽必甚,口渴思饮,此肾经之实火也。盖肾中之火,又挟心包相火并起而上冲耳。然而心包之火可泻,而肾火终不可泻,泻心包之火,必致有伤于肾,吾乃泻其肝,则二经之火不泻而自泻也。肝为心包之母,而肾之子也,母弱而子不能强,子虚而母亦自弱耳。方用两泻汤∶白芍(一两)丹皮(一两)地骨皮(一两)炒黑栀子(三钱)玄参(一两)水煎服。连服二剂,而黑血变为红色矣,再服二剂而咳嗽除,血自止,神效也。
夫黑乃北方之色也,黑血宜属肾,而乃兼属之心火者,亦犹火热之极,投于水中,则化为乌薪。心包之火同入于肾中,则火极似水,又何疑乎。今用两泻之汤,虽泻肝木,其实仍是两泻心包与肾经也。火得水而解,血得寒而化,此黑血之所以易变,而吐血之所以易止也。
此症亦可用三仙散火汤∶玄参(三两)生地(二两)白芍(一两)水煎服。二剂即止血。
人有感触暑气,一时气不得转,狂呕血块而不止者,此暑邪犯胃也。其症必头痛如破,汗出如雨,口必大渴,发狂乱叫,若作虚症治之,必反增剧,如当归补血汤又不可轻用也。法宜消暑热之气,而佐之下降归经之药,则气不逆,而血自止矣。
方用∶青蒿(一两)当归(五钱)荆芥(炒黑,三钱)石膏(一两)麦冬(五钱)玄参(五钱)大黄(一钱)水煎服。一剂而暑气消,口渴止,二剂而血归于经,诸症悉愈,不可再用三剂也。
此方名为解暑止血汤。青蒿能于解暑之中善退阴火,则阴阳既济,而拂抑之气自除,于是以石膏退胃火,麦冬退肺火,玄参退肾火,荆芥从上焦而引火下行,又得大黄HT逐不再停于胃,又恐血既上越,大肠必然燥结,加入当归之滑,以助其速行之势,故旋转如环,而取效甚捷也。
此症亦可用散暑止血汤甚神。
大黄生地石膏(各三钱。)人有痰中吐血如血丝者,日间则少,夜间则多,咳嗽不已,多不能眠,此乃肾中之火,冲入咽喉,而火不得下归于命门,故火沸为痰而上升,而心火又欺肺金之弱,复来相刑,是水之中,兼有火之气,所以痰中见血丝也。方用化丝汤∶熟地(一两)麦冬(五钱)贝母(一钱)玄参(五钱)茯苓(三钱)苏子(一钱)地骨皮(三钱)沙参(三钱)荆芥(炒黑,一钱)水煎服。一剂而血丝少,再剂而血丝断矣。
此方肺、肾、心三经并治,加之去痰退火之剂,消弭于无形,故能成功之速,倘不用补剂,而唯事于去痰退火,吾恐痰愈多而血愈结也。惟是既愈之后,不可仍服此方,宜服益阴地黄丸。方用∶熟地(一斤)山药(八两)麦冬(十两)北五味(三两)山茱萸(八两)丹皮(六两)茯苓(六两)地骨皮(十两)泽泻(四两)蜜为丸。服一年,永不再发。
此症用还源汤亦佳。
熟地(一两)山茱萸(五钱)炒黑荆芥(三钱)地骨皮(五钱)麦冬(三钱)天门冬(二钱)甘草贝母(各三分)桔梗(五分)水煎服。三十剂愈。
人有久吐血,百计止之而不效者,盖血犯浊道也。夫火不盛与气不逆,则血俱不吐,当知气逆由于火盛,欲治气逆,必须降火。然而火盛既久,则火不能盛,气逆既久,则气更加逆,似乎泻火易而降气难,不知火泻则气亦随之而降矣。但火久则变为虚火,虚火宜引,而引火之药,多是辛热之味,恐反有助逆之虑,不若壮水以镇阳火之为得也。方用壮水汤∶熟地(二两)生地(一两)荆芥(炒黑,二钱)三七根末(三钱)水煎调服。一剂而血即止,再剂而血即断,不再发也。
熟地与生地同用,补精之中,即寓止血之妙,荆芥引血而归于经络,三七根即随之而断其路径,使其入而不再出也。火得水而消,气得水而降,此中自有至理也。
此症单用三七根末三钱,加入童便一碗,调服即止。
人有大怒吐血,色紫气逆,两胁胀满作痛,此怒气伤血,不能藏而吐也。肝本藏血,逢怒则肝叶开张,血即不能藏矣。肝气本急,怒则更急,急则血自难留,故一涌而出,往往有倾盆而吐者。
况肝中原有龙雷之火,因怒而击动其火,于是劈木焚林,而血乃上越矣。血既上涌,肝无血养,自然两胁作痛,轻则胀满矣。治法急宜平其肝气,而少加清凉之品,则怒气一平,而龙雷之火自收,血症可愈。倘一味用止血之药,反足以拂其火热之性也。方用平肝止血散∶白芍(二两)当归(一两)荆芥(炒黑,三钱)炒栀子(二钱)甘草(一钱)丹皮(二钱)水煎服。
一剂而肝气平,二剂而吐血止,三剂气不逆,而胀痛尽除也。
芍药平肝,而又能益肝中之气血,同当归用之,则生血活血,实有神功。丹皮、栀子不过少凉其血,以清其火,以便荆芥之引经,甘草之缓急也。
此症用断红饮亦神效。
白芍当归(各一两)荆芥(炒黑,三钱)三七根末(三钱)水煎调服。一剂即止血。
人有咯血者,血不骤出,必先咳嗽不已,觉喉下气不能止,必咯出其血而后快,人以为肺气之逆也,谁知是肾气之逆乎。肾气者,肾中之虚火也。虚火之盛,出于真水之衰,不能制火,致火逆冲而上,血遂宜大吐矣,又何必咳而后出,盖肺气阻之也。夫肺为肾之母,肾水者肺之顺子,肾火者肺之骄子也。肺本生肾水,而不生肾火,恶骄子之凌犯也,其骄子因肺母之偏于肾水,乃上犯劫夺肺金之血,而肺又不肯遽予,故两相牵掣而咯血也。方用六味地黄汤∶熟地(一两)山茱萸(三钱)山药(三钱)麦冬(一两)五味子(一钱)茯苓泽泻丹皮(各二钱)水煎服。连服四剂,血必不咯矣,服一月全愈。
用六味汤以大资其肾水,用麦冬、五味以大益其肺金,自足以制火之有余,何至于血之再咯而出哉。此治水所以不须泻火也。
此症用生熟二地汤亦妙。
生地熟地(各二两)水煎服。十剂即愈。
人有嗽血者,因咳嗽而出血也。其症多因劳伤而成,耗损肾水,水不能分给于各脏,而又不慎于女色,则水益涸矣。水涸而肺金必来相生,以泄肺金之气,而无如肾水日日之取给也,则子贫而母亦贫矣。夫贫子盗母之资,则母有剥肤之痛,欲求救于胃,而胃又受肝火之凌,则胃不敢生肺,肝木生火,则心火必旺,心火一旺,必来乘肺,肺受外侮,必呼子以相援,而肾子水衰,不能制火,火欺水之无用,凌肺愈甚,肺欲避之子宫,而肾子之家,又窘迫干枯,无藏身之地,势不得不仍返于本宫,而咳嗽吐血矣。治法自宜救肺,然而徒救肺,而肾之涸如故,则肺之液仍去顾肾而肺仍伤也。故治肺仍须补肾,肾水足而肝木平,心火息,不必治肺而肺已安矣。方用救涸汤∶麦冬(二两)熟地(二两)地骨皮(一两)丹皮(一两)白芥子(三钱)水煎服。一剂而嗽轻,二剂而咳轻,连服十剂,咳嗽除而血亦自愈。
麦冬与熟地同用,乃肺肾两治之法也,加入地骨、丹皮者,实有微义。盖嗽血必损其阴,阴虚则火旺,然此火旺者,仍是阴火,而非阳火也。我用地骨、丹皮以解骨髓中之内热,则肾中无煎熬之苦,自然不索于肺金,而肺中滋润,自然清肃之气下济于肾内,子母相安,则肾水渐濡,可以养肝木,可以制心火,外侮不侵,家庭乐豫,何至有损耗之失哉。至于白芥子,不过消膜膈之痰,无他深意,以阴虚咳嗽者,吐必有痰,故取其不耗真阴之气也。
此症用麦冬熟地汤亦佳。
熟地(二两)麦冬(一两)水煎服。十剂全愈。
人有鼻中流血,经年经月而不止者,或愈或不愈,此虽较口中吐血者少轻,然而听其流血而不治,与治不得其法,皆能杀人。盖吐血犯胃,衄血犯肺,胃为浊道,肺为清道也。犯浊道,则五脏尽皆反复,犯清道,则止肺经一脏之逆也。气逆则变症多端,故皆能杀人。治法宜调其肺气之逆,但肺逆成于肺经之火。夫肺属金,本无火也,肺经之火,仍是肾水之火,肺因心火之侵,肾水救母而致干涸,以肾火来助,乃火与火斗,而血遂妄行,从鼻而上越矣。然则调气之法,舍调肾无他法也,而调肾在于补水以制火。方用止衄汤∶生地(一两)麦冬(三两)玄参(二两)水煎服。一服即止。
麦冬直治其肺金之匮乏,生地、玄参以解其肾中遏抑之火。火退而气自顺,血自归经矣。倘畏此方之重而减轻,则火势炎炎,未易止遏,不能取效也。
此症用麦冬三七汤亦神。
麦冬(三两)二七根末(三钱)水煎调服。二剂即止。
人有耳中出血者,涓涓不绝,流三日不止而人死矣。此病世不尝有,然而实有其症也。耳者,肾之窍也,耳中流血,自是肾虚之病,然而肾虚,血不走胃,不从口出,而偏从耳出者,正有其故。盖心包火引之也,心包之火,与命门之火原自相通,二火沸腾,则血不走胃而走耳矣。盖胃为心包之子,胃恐肾火之害心,而兼害胃,故引其火而上走于耳,诸经所过之地,尽卷土而行,故血乃随之而出也。虽耳窍甚细,不比胃口之大,无冲决之虞,而涓涓不绝,岂能久乎?故必须急止之。方用填窍止氛汤∶麦冬(一两)熟地(二两)菖蒲(一钱)水煎服。一剂而效如响。
用熟地以填补肾经之水,麦冬以息心包之焰,二经之火息,而耳窍不闭,则有孔可钻,虽暂止血,未必不仍然越出也。故用菖蒲,引二味直透于耳中,又引耳中之火,而仍返于心包,火归而耳之窍闭矣。如此用药之神,真有不可思议之妙。
此症用截流汤亦神效。
熟地(二两)生地麦冬(各一两)三七根末(三钱)菖蒲(一钱)水煎服。一剂即止血。
人有舌上出血不止者,舌必红烂,其裂纹之中,有红痕发现,血从痕中流出,虽不能一时杀人,然而日加顿困,久亦不可救援也。此症乃心火太炎,而肾中之水不来相济。夫心必得水以相养,邪水犯心则死,真水养心则生,故心肾似乎相克,而其实相生也。今肾水不交于心,则欲求肾之养而不可得,乃借资于舌下之廉泉,终日取给其津液,未免舌为之敝而干涸矣。夫廉泉有水能灌注五脏,然而肾水足,而廉泉之水亦足,肾水枯而廉泉之水亦枯,譬如江河之水旺,而井水亦满也。今肾水既不济于心之中,何能越心而上升于唇口之上,此廉泉欲自养方寸之舌而不能,何能济心之炎热乎。故泉脉断而井裂,亦无济于心而并烂其舌,舌即烂矣,清泉泥泞必流红水而成血也。治法必大补其心肾,使心肾交济,而舌血不断而自止也。
方用护舌丹∶丹皮(三钱)麦冬(三钱)桔梗(三钱)甘草(一钱)玄参(五钱)人参(一钱)熟地(一两)五味子(一钱)黄连(三分)肉桂(一分)水煎服。一剂而舌之血即止,连服四剂,而舌之烂亦愈。
此方全不治舌,而但交其心肾,心肾交,而心之气下通于肾,宁再求济于舌乎。舌不耗津于心,则舌得自养,此不治舌正胜于治舌,不止血而正胜于止血耳。
此症用清心救命丹亦神效。
玄参麦冬(各一两)甘草(一钱)菖蒲(三分)茯神人参三七根末(各三钱)五味子(三粒)水煎调服。一剂即止血。
人有齿缝出血者,其血之来,如一线之标,此乃肾火之沸腾也。夫齿属肾,肾热而齿亦热,肾虚而齿亦虚,肾欲出血而齿即出血矣。虽然齿若坚固,则肾即欲出血,无隙可乘,似乎必须治齿,然而徒治齿无益,仍须治肾,盖肾为本,而齿为末也。夫肾火乃龙雷之火,直奔于咽喉,血宜从口而出,何以入于齿耶?盖肾火走任、督之路而上趋于唇齿,无可出之路,乘齿缝有隙而出之。龙雷之火,其性最急,而齿缝之隙细小,不足以畅其所出,故激而标出如线也。方用六味地黄汤加麦冬、五味、骨碎补治之。
熟地(一两)山药(四钱)山茱萸(四钱)丹皮(五钱)泽泻(三钱)茯苓(三钱)麦冬(五钱)五味子(一钱)骨碎补(一钱)水煎服。一剂而血即止也。连服四剂,永不再发。
六味地黄汤大补肾中之真水,水足而火自降,火降而血不妄行矣。又虑徒补肾水,而水不易生,用麦冬、五味子以补其肺,从肾之化源而补之也。补肺而水尤易生,加入骨碎补透骨以补其漏,则血欲不止而不可得矣。
此症亦可用阖缝丹∶猴姜人参北五味三七根末(各一钱)甘草(三分)各为细末,擦牙,含漱即止血。
止后用六味丸则不再发。
人有脐中流血者,其血不十分多,夹水流出,人亦不十分野狼狈。然脐通气海、关元、命门,乌可泄气乎?虽流血非泄气之比,而日日流血,则气亦随之而泄矣。
治法自应闭塞脐门,然而不清其源,而徒闭其门,亦徒然也。夫脐之所以出血者,乃大小肠之火也,二火齐旺,必两相争斗于肠中,小肠之火欲趋出于大肠,而大肠之火欲升腾于小肠,两不相受,而火乃无根据,上下皆不可泄,因脐有隙,乃直攻其隙而出。火出于脐,而血亦随之矣。然则治脐之出血,可不急安其大小肠之火乎。
然大小肠之所以动火,以肾经干燥无水以润之也。故治大小肠之火,仍须以治肾为主。方用两止汤∶熟地(三两)山茱萸(一两)麦冬(一两)北五味(五钱)白术(五钱)水煎服。
一剂即止血不流,四剂除根。
熟地、山茱以补肾水,麦冬、五味以益肺气,多用五味子者不特生水,而又取其酸而敛之也,加白术以利腰脐,腰脐利则水火流通,自然大小肠各取给于肾水,而无相争之乱,水足而火息,血不止而自止也。
此症用障脐汤亦甚神。
大黄(五分)当归生地(各一两)地榆(三钱)水煎服。一剂即止血。
人有九窍流血者,其症气息奄奄,欲卧不欲见日,头晕身困,人以为祟凭之,不知此乃热血妄行,散走于九窍也。视其症若重,然较狂血走一经者反轻,引血归经则血不再流矣。夫人一身之中无非血也,九窍出血,乃由近而远,非尽从脏腑而出,然而治法,仍须治脏腑,而不可止治经络,以脏腑能统摄经络也。方用当归补血汤加味治之。
当归(五钱)黄(一两)荆芥(炒黑,三钱)人参(三钱)白术(五钱)生地(五钱)水煎服。一剂即止血,二剂不再流矣。
热血妄行,不清火而反补其气,因由于气之虚也。气虚则不能摄血,血得火而妄行,逢窍则钻,今补其气则气旺矣,气旺自能摄血。倘用止抑之法则一窍闭,而众窍安保其尽闭乎。用补血汤,而又行气凉血,未尝无清火之味,焉得不奏功如神哉。
此症可用掩窍丹∶人参当归生地玄参(各一两)炒黑荆芥(三钱)甘草(一钱)水煎服。一剂即止血,二剂全愈。
人有大便出血者,或粪前而先便,或粪后而始来,人以为粪前来者属大肠之火,粪后来者属小肠之火,其实皆大肠之火也。夫肠中本无血也,因大肠多火,烁干肠中之液,则肠薄而开裂,血得渗入,裂窍在上则血来迟,裂窍在下则血来速,非小肠之能出血也。小肠出血,则人且立死,盖小肠无血,如有血则心伤矣,心伤安能存活乎。故大便出血,统小肠论之,以辨症则可,谓大便之血,以粪后属小肠,则不可也。是治便血之症,宜单治大肠,然而大肠之所以出血,非大肠之故也。肾主大小便,肾水无济于大肠,故火旺而致便血也。方用三地汤∶熟地(一两)当归(一两)生地(一两)地榆(三钱)木耳末(五钱)水煎调服。一剂即止血,二剂全愈。
精血双补,则肠中自润,既无干燥之苦,自无渗漏之患,况地榆以凉之,木耳以塞之,有不取效之速者乎。
此症用荠熟地汤亦神。
熟地(三两)地粟(三两,捣汁,同熟地煎汤服。二剂即止血。)人有小便溺血者,其症痛涩马口,如刀割刺触而难忍,人以为小肠之血也,而不知非也。小肠出血,则人立死,安得痛楚而犹生乎?因人不慎于酒色,欲泄不泄,受惊而成之者。精本欲泄,因惊而缩,入则精已离宫,不能仍反于肾中,而小肠又因受惊,不得直泄其水,则水积而火生,于是热极而煎熬,将所留之精化血而出于小便之外,其实乃肾经之精,而非小便之血也。治法宜解其小肠之火,然而解火而不利其水,则水壅而火仍不得出,精血又何从而外泄哉。方用水火两通丹∶车前子(三钱)茯苓(五钱)木通(一钱)栀子(三钱)黄柏(一钱)当归(五钱)白芍(一两)蓄(一钱)生地(一两)水煎服。一剂而涩痛除,二剂而溺血止,三剂全愈,不必用四剂也。
方中通利水火,而又加平肝补血之药者,盖血症最惧肝木克脾胃,则脾胃之气不能升腾,而气乃下陷,气陷而血又何从而升散乎。今平其肝则肝气舒,而脾胃之气亦舒,小肠之水火两通,败精有不速去者乎。
此症用通溺饮亦神。
黄柏车前(各三钱)茯苓白术(各五钱)王不留行(二钱)肉桂(三分)黄连(一钱)水煎服。二剂即止血。
人有皮毛中出血者,或标出如一线,或渗出如一丝,或出于头上,或出于身中,或出于两胫之间,皆肺肾两经之亏,火乘隙而外越也。此等之症,舍补肾水,无第二法可救。
然而补肾之功缓,必须急补其气,气旺则肺金自旺,而皮毛自固矣。方用肺肾两益汤∶熟地(二两)人参(一两)麦冬(一两)三七根末(三钱)水煎服。一剂而血即止矣。再用六味地黄汤加麦冬、五味调服一月,不再发。
盖熟地壮水,麦冬益金,金水相资,则肺肾之火自息,血自归经,何至走入皮毛而外泄,况三七根原能止血乎。
此症用归敛血汤亦神效。
黄玄参(各一两)当归(五钱)麦冬(一两)北五味(一钱)苏子(二钱)三七根末(三钱)水煎调服。一剂即止血。
人有唾血不止者,然止唾一口而不多唾,人以为所唾者不多,其病似轻,而不知实重。盖此血出于脾,而不出于胃也。夫脾胃相表里者也,血犯胃已伤中州之土,先天已亏矣,况更犯脾阴之后天乎。胃主受而脾主消,脾气一伤,不能为胃化其津液,虽糟粕已变,但能化粗而不能化精,以转输于五脏六腑之间,则脏腑皆困,是脾之唾血,更甚于胃之吐血矣。然而脾之所以唾血者,仍责之胃土之虚,不特胃土之虚,而尤责之肾水之衰也。盖胃为肾之关门,肾衰则胃不为肾以司开阖,而脾之血欲上唾,而胃无约束,任其越出于咽喉之上矣。故脾之唾血,虽脾火之沸腾,实肾胃二火之相助也。治法平脾之火,必须补脾之土,更须补肾水以止胃之火也。方用滋脾饮∶人参(三分)茯苓(二钱)玄参丹皮芡实茅根山药(各三钱)熟地(一两)沙参(五钱)甘草(五分)水煎服。一剂而唾血止,再剂全愈。
此方轻于治脾,而重于补肾,诚探本之法也。倘止泻脾火之有余,必致损胃土之不足,胃气伤,而脾气更伤,然后始去补肾,则不能生肾水矣,何能制脾火之旺哉,毋论唾血难止。吾恐胃关不闭,而血且大吐矣,此滋脾饮之所以妙耳。
此症用同归汤亦神效。
白术玄参(各一两)熟地(二两)北五味(一钱)荆芥(炒黑,三钱)贝母(五分)水煎服。一剂即止血。
人有双目流血,甚至直射而出,妇人则经闭不行,男子则口干唇燥,人以为肝血之妄行也,谁知是肾中火动乎。夫肾中之火,相火也,若君火宁静,则相火不敢上越,惟君火既衰,而后心中少动于嗜欲,则相火即挟君主之令,以役使九窍,而九窍尊君之命,不敢不从,听其所使矣。心之系通于目,肝之窍开于目,肝中有火,亦相火也,与肾中命门之相火、心中包络之相火,正同类也。同气相助而沸腾,不啻如小人结党,比附而不可解,直走心肝之窍系,血不下行而上行矣。治法似宜补心君之弱,以制肾火之动,然而心火既虚,补心而心不易旺,必须补肾以生心,则心火不动,而肾火亦静耳。方用助心丹∶麦冬(一两)远志(二钱)茯神(三钱)熟地(一两)山茱萸(五钱)玄参(五钱)丹皮(三钱)芡实(三钱)莲子心(一钱)当归(三钱)柴胡(三分)水煎服。一剂而血止,二剂不再发。
此方心、肝、肾三经同治之药也,补肾以生肝,即补肾以生心耳。或疑肾中火动,不宜重补其肾,不知肾火之动,乃肾水之衰也,水衰故火动,水旺不火静乎。
况心火必得肾水之资,而火乃旺也,心火旺而肾火自平,非漫然用之耳。
此症用膏汤亦神效。
熟地白芍(各一两)山茱萸(五钱)柴胡(五分)荆芥(炒黑,三钱)北五味(十粒)竹沥(一合)同水煎服。二剂愈。
人有舌上出血不止,细观之有小孔标血,此心火上升以克肺金也。夫鼻衄犯气道也,舌中衄血,不过犯经络之小者耳。然有血出于口者,犯胃而不犯心;血出于舌者,犯心而不犯胃。犯胃为腑,而犯心为脏,乌可谓经络细小之病而轻治之乎。
治法内补其心中之液,而外填其舌窍之孔,则心火自宁,而舌血易止也。方用补液丹∶人参(三钱)生地(三钱)麦冬(五钱)丹参(二钱)北五味子(十粒)山药(三钱)当归(五钱)黄连(一钱)玄参(五钱)贝母(一钱)水煎服。外用炒槐花、三七根各等分,为末,掺之即愈。
夫槐花、三七本能止血,似不必借重于补液丹也。然而内不治本而徒治其末,未必不随止而随出也。
此症用柏子安心汤亦神效。
人参茯神柏子仁(各三钱)远志(一钱)菖蒲(三分)当归生地(各五钱)五味子(十粒)贝母黄连(各五分)水煎服。
二剂即止血。
[卷之三] 遍身骨痛门(四则)
人有一身上下,由背而至腰膝两胫,无不作痛,饮食知味,然不能起床,即起床席,而痛不可耐,仍复睡卧,必须捶敲按摩,否则其痛走来走去,在骨节空隙之处作楚,而不可忍。人以为此症乃痛风也。然痛风之症,多感于风湿,而风湿之感,多入于骨髓。风湿入于经络则易去,风湿入于骨髓则难祛,以骨髓属肾,肾可补而不可泻,祛风湿则伤肾,肾伤则邪欺正弱,将深居久住,而不肯遽出矣。虽然肾不可泻,而胃与大肠未尝不可泻也。泻胃与大肠之风湿,而肾之风湿自去。盖胃为肾之关,而大肠为肾之户也。方用并祛丹∶黄(一两)白术(五钱)茯苓(五钱)甘菊花(三钱)炙甘草(一钱)羌活(五分)防风(五分)水煎服。一剂而痛减,二剂而痛除,三剂而痛全愈矣。愈后,用八味地黄丸调理,永无再犯之患。
论理,不治肾而治胃与大肠之风湿,去风宜用干葛也,去湿宜用猪苓也。有风有湿,必化为火,去火亦宜用石膏、知母也。然邪在骨髓,必须用气分之剂提出,在气分,使微寒之品,与轻散之味以和解之,则邪易于速化。然后用补肾之药补其肾中之水火,真水足而邪水不敢再入,真火足而邪火不能再侵也。
此症亦可用术两活汤∶人参肉桂(各三钱)白术黄(各一两)茯苓(五钱)甘草(一钱)羌活独活(各五分)水煎服。四剂愈。
人有遍身疼痛,至腰以下不痛者,人亦以为痛风也,谁知乃火郁于上中二焦,不能散而成者也。若作风湿治之,全不能效,然而仅治其火,亦正徒然。盖火生于郁。则肝胆之气不宣,木必下克脾胃之土,而土气不升,则火亦难发,以致气血耗损,不能灌注于经络而作痛矣。方用逍遥散加味治之。
柴胡(二钱)白芍(五钱)当归(一两)甘草(一钱)炒栀子(三钱)陈皮(一钱)茯苓(三钱)白术(二钱)羌活(一钱)水煎服。一剂而痛如失矣。
逍遥散专解肝胆之郁,栀子尤善于解郁中之火,肝胆之火既盛,则胆中之汁必干,肝中之血必燥,多加当归、芍药,更于平肝平胆之内而济之滋胆滋肝之味也。
血足而气自流通,复加羌活以疏经络,自然火散而痛除耳。
此症用和肝消火散。
柴胡栀子丹皮苍术天花粉(各二钱)白芍(五钱)茯苓生地(各三钱)甘草(一钱)陈皮(五分)川芎(一钱)水煎服。四剂全愈。
人有遍身生块而痛者,此虽是痛风,然因湿气不入脏腑而外走经络、皮肤以生此块,乃湿痰结成者也。消痰于肠胃之内者易为力,而消痰于经络、皮肤者难为功。
虽然经络皮肤固难治,而肠胃可易治也,吾治其肠胃而经络皮肤之痛块自消。方用消块止痛丹∶人参(三钱)黄(五钱)防风(一钱)半夏(三钱)羌活(一钱)白术(三钱)桂枝(五分)茯苓(五钱)薏仁(五钱)水煎服。二剂而痛轻,四剂而痛止,十剂而块消,二十剂而块尽消也。
夫块结不散,正气虚也。气虚则痰结,吾用人参、、术以补其气,而痰之势衰矣。况益之茯苓、薏仁以利湿,半夏以消痰,防风、羌活以去风,桂枝以逐邪,则痰之党羽既孤,而不能留其块垒矣。倘徒治经络皮肤,反耗损肠胃之气,而气不能行于经络皮肤,则块且益大,何以消之哉。
此症用防分湿汤甚效。
黄白术茯苓(各五钱)薏仁(五钱)防风柴胡天花粉(各一钱)桂枝(三分)麻黄(五分)水煎服。四剂愈。
人有遍身疼痛,殆不可忍,然有时止而不疼,人以为风湿相搏,谁知是气血亏损,凝滞而不通乎。夫风寒束于肌骨,雨湿入于肢节,皆能作痛,然其痛必一定不迁,非时而痛,时而不痛也。惟气血既虚,不能流行于肢节肌骨之中,每视盛衰以分轻重,气到之时则痛轻,气散之后则痛重,血聚之时则痛轻,血滞之时则痛重也。
倘认作风寒雨湿之邪,而用祛除扫荡之药,则气血愈虚,而疼痛更甚。治法必大补其气血,而佐以温热之味,则正旺而邪不敢侵,不必止痛而痛自止也。方用忘痛汤∶当归(一两)黄(二两)肉桂(二钱)延胡索(一钱)天花粉(三钱)秦艽(一钱)水煎服。一剂必出大汗,听其自干,一服即愈,二服不再发。
此方即补血汤之变方也。补血汤名为补血,实气血双补之神剂,今益以肉桂之祛寒,延胡索之活血化气,天花粉之消痰去湿,秦艽之散风,即有外邪,无不兼治,何痛之不愈乎。
此症用化凝汤亦妙。
当归(五钱)黄(一两)肉桂(五分)茯苓(五钱)柴胡甘草羌活半夏(各一钱)水煎服。四剂愈。
[卷之四] 五郁门(六则)
人有心腹饱满作胀,时或肠鸣,数欲大便,甚则心疼,两胁填实,为呕为吐,或吐痰涎,如呕清水,或泻利暴注,以致两足面肿,渐渐身亦重大。此等之病,初起之时,必杂然乱治,及其后也,未有不作蛊胀治之,谁知乃是土郁之病乎?土郁者脾胃之气郁也。《内经》将土郁属之五运之气,而不知人身五脏之中,原有土郁之病,正不可徒咎之岁气,而不消息其脏腑之气也。夫土气喜于升腾不喜下降,肝木来侮,则土气不升;肺金来窃,则土气反降,不升且降,而土气抑郁而不伸,势必反克夫水矣。水既受克,不敢直走于长川大河,自然泛滥于溪涧路径,遇浅则泻,逢窍必钻,流于何经,既于何经受病。治法宜疏通其土,使脾胃之气升腾,则郁气可解。然而脾胃之所以成郁者,虽因于肝木之有余,与肺金之不足,然亦因脾胃之气素虚,则肝得而侮,肺得而耗也。倘脾胃之气旺,何患成郁哉!故开郁必须补脾胃之气,补脾胃而后用夺之之法,则土郁易解耳。方用善夺汤∶茯苓(一两)车前子(三钱)白术(三钱)柴胡(一钱)白芍(五钱)陈皮(三分)半夏(一钱)水煎服。连服四剂,而诸症渐愈。
此方利水而不走气,舒郁而兼补正。不夺之夺,更神于夺也,何必开鬼门、泄净府始谓之夺哉!此症用疏土汤亦佳。
白术茯苓(各一两)肉桂(三分)柴胡(五分)白芍(三钱)枳壳(三分)半夏(五分)水煎服。四剂愈。
人有咳嗽气逆,心胁胀满,痛引小腹,身不能反侧,舌干嗌燥,面陈色白,喘不能卧,吐痰稠密,皮毛焦枯,人以为肺气之燥也,而不知乃是肺气之郁。夫肺气之郁,未有不先为心火所逼而成。然而火旺由于水衰,肾水不足不能为肺母复仇,则肺金受亏,而抑郁之病起。然则治肺金之郁,可不泄肺金之气乎!虽然未可径泄肺金之气也,必须大补肾水,水足而心火有取资之乐,必不再来犯肺,是补肾水正所以泄肺金也。方用善泄汤∶熟地(一两)山茱萸(五钱)玄参(一两)荆芥(三钱)牛膝(三钱)炒枣仁(三钱)沙参(三钱)贝母(一钱)丹皮(二钱)水煎服。一剂轻,二剂又轻,十剂全愈。
此方滋肾水以制心火,实滋肾水以救肺金也。肺金得肾水之泄而肺安,肾水得肺金之泄而水壮,子母同心,外侮易制,又何愤懑哉!此金郁泄之之义,实有微旨也。
此症用和金汤亦效。
麦冬(五钱)苏叶(一钱)桔梗(二钱)甘草(一钱)茯苓(三钱)黄芩(一钱)半夏(五分)百合(三人有遇寒心痛,腰沉重,关节不利,难于屈伸,有时厥逆,痞坚腹满,面色黄黑,人以为寒邪侵犯也,谁知是水郁之症乎?水郁之症,成于土胜木复之岁者居多,然而脾胃之气过盛,肝胆之血太燥,皆能成水郁之症也。然则治法何可舍脾、胃、肝、胆四经而他治水郁哉!虽然水郁成于水虚,而水虚不同,水有因火而虚者,真火虚也;有因水而虚者,真水虚也。真水虚而邪水自旺,真火虚而真水益衰。大约无论真火、真水之虚,要在于水中补火,火足而水自旺,水旺而郁不能成也。方用补火解郁汤;熟地(一两)山药(五钱)巴戟天(五钱)肉桂(五分)杜仲(五钱)薏仁(五钱)水煎服。连服四剂自愈。
此方于补火之中,仍是补水之味,自然火能生水,而水且生火,水火两济,何郁之有,正不必滋肝胆而调脾胃也。
此症用浚水汤亦效。
白术(一两)杜仲(三钱)山药(一两)薏仁芡实(各五钱)防己桂枝(各五分)水煎服。四剂愈。
人有少气,胁腹、胸背、面目、四肢胀愤懑,时而呕逆,咽喉肿痛,口干舌苦,胃脘上下忽时作痛,或腹中暴疼,目赤头晕,心热烦闷,懊善暴死,汗濡皮毛,痰多稠浊,两颧红赤,身生痱疮,人以为痰火作祟也,谁知是火郁之病乎?夫火性炎上,火郁则不能炎上而违其性矣。五脏之火不同,有虚火、实火、君火、相火之异。然火之成郁者,大约皆虚火、相火,即龙雷之火也。雷火不郁,则不发动,过于郁则又不能发动。非若君火、实火虽郁而仍能发动也。故治火之郁者,治虚火相火而已矣。既曰虚火,则不可用泻;既曰相火,则不可用寒,所当因其性而发之耳。方用发火汤∶柴胡(一钱)甘草(一钱)茯神(三钱)炒枣仁(三钱)当归(三钱)陈皮(三分)神曲炒栀子(各一钱)白芥子(二钱)白术(二钱)广木香末(五分)远志(一钱)水煎服。一剂而火郁解,再剂而诸症愈矣。
此方直入胞络之中,以解其郁闷之气,又不直泻其火,而反补其气血,消痰去滞,火遂其炎上之性也。或疑龙雷之火在肾、肝而不在心包,今治心包恐不能解龙雷之火郁也。殊不知心包之火,下通于肝、肾,心包之火不解,则龙雷之火郁何能解哉!吾解心包之郁火,正所以解龙雷之郁火也。不然心包之郁未解,徒解其龙雷之火,则龙雷欲上腾,而心包阻抑,劈木焚林之祸,必且更大。惟解其心包之火,则上火既达,而下火可以渐升;且上火既达,而下火亦可以相安,而不必升矣,此治法之最巧者也。
此症用通火汤亦妙。
白芍玄参麦冬(各一两)生地(五钱)甘草(一钱)陈皮(五分)荆芥(一钱)白芥子(二钱)茯苓(三钱)半夏(八分)水煎服。一剂而郁解矣,二剂全愈。
人有畏寒畏热,似风非风,头痛颊疼,胃脘饱闷,甚则心胁相连胀,膈咽不通,吞酸吐食,见食则喜,食完作楚,甚则耳鸣如沸,昏眩欲仆,目不识人,人以为风邪之病,谁知是木郁之症也。夫木属肝胆,肝胆之气一郁,上不能行于心包,下必至刑于脾胃。人身后天以脾胃为主,木克脾土,则脾不能化矣;木克胃土,则胃不能受矣。脾胃空虚,则津液枯槁何能分布于五脏七腑哉!且木尤喜水,脾胃既成焦干之土,则木无水养,克土益深,土益病矣。土益病,则土不生肺,而肺金必弱,何能制肝!肝木过燥,愈不自安而作祟矣!治法宜急舒肝胆之本气。然徒舒肝胆之气,而不滋肝胆之血,则血不能润,而木中之郁未能尽解也。方用开郁至神汤∶人参(一钱)香附(三钱)茯苓(二钱)白术(一钱)当归(二钱)白芍(五钱)陈皮(五分)甘草(五分)炒栀子(一钱)柴胡(五分)水煎服。一剂而郁少解,再剂而郁尽解也。
此方无刻削之品,而又能去滞结之气,胜于逍遥散多矣。或疑郁病,宜用解散之剂,不宜用补益之味,如人参之类,似宜斟酌。殊不知人之境遇不常,拂抑之事常多,愁闷之心易结,而木郁之病不尽得之岁运者也。故治法亦宜更改,不可执郁难用补之说,弃人参而单用解散之药,况人参用入于解散药中,正既无伤,而郁又易解者也。
此症用舒木汤亦效。
白芍当归(各三钱)川芎荆芥郁金苍术(各二钱)香附车前子猪苓甘草(各一钱)青皮(五分)天花粉(一钱)水煎服。四剂愈。
人之郁病,妇女最多,而又苦最不能解,倘有困卧终日,痴痴不语,人以为呆病之将成也,谁知是思想结于心、中气郁而不舒乎?此等之症,欲全恃药饵,本非治法,然不恃药饵,听其自愈,亦非治法也。大约思想郁症,得喜可解,其次使之大怒,则亦可解。盖脾主思,思之太甚则脾气闭塞而不开,必至见食则恶矣;喜则心火发越,火生胃土,而胃气大开,胃气既开,而脾气安得而闭乎?怒属肝木,木能克土,怒则气旺,气旺必能冲开脾气矣。脾气一开,易于消食,食消而所用饮馔必能化精以养身,亦何畏于郁乎!故见此等之症,必动之以怒,后引之以喜,而徐以药饵继之,实治法之善也。方用解郁开结汤∶白芍(一两)当归(五钱)白芥子(三钱)白术(五钱)生枣仁(三钱)甘草(五分)神曲(二钱)陈皮(五分)薄荷(一钱)丹皮(三钱)玄参(三钱)茯神(二钱)水煎服。十剂而结开,郁亦尽解也。
此方即逍遥散之变方,最善解郁。凡郁怒而不甚者,服此方无不心旷神怡。正不必动之以怒,引之以喜之多事耳。
此症亦可用抒木汤加栀子一钱、神曲五分,殊效(方见前)。
[卷之四] 咳嗽门(八则)
人有骤感风寒,一时咳嗽,鼻塞不通,嗽重痰必先清后浊,畏风畏寒,此风寒入于皮毛,肺经先受之也。夫肺之窍通于鼻,肺受风寒之邪,而鼻之窍不通者,阻隔肺金之气也。肺窍既不能通,而人身之火即不能流行于经络,而火乃入于肺,以助风寒之党矣。故初起咳嗽,必须先散风寒,而少佐散火之剂,不可重用寒凉以抑其火,亦不可多用燥热以助其邪,用和解之法为最妙,如甘桔汤、小柴胡汤是也。然而世人往往以小恙不急治者多矣,久则肺气虚而难愈,则补母、补子之道宜知也。补母者,补其脾胃也;补子者,补其肾水也,似乎宜分两治之法,以治久咳久嗽之症。而余实有兼治之方,既有利于子母,而复有益于咳嗽,毋论新久之嗽,皆可治之以取效也。方用善散汤∶麦冬(三钱)苏叶(二钱)茯苓(三钱)玄参(三钱)甘草(一钱)黄芩(八分)天门冬(三钱)款冬花(五分)贝母(一钱)水煎服。
此方用麦冬、天门冬以安肺气,用茯苓、甘草以健脾胃之土,用玄参以润肾经之水,用苏叶、款冬花以解散其阴阳之风邪,又加黄芩以清其上焦之火,贝母以消其内膈之痰,斟酌咸宜,调剂皆当,故奏功取胜耳。
此证亦可用宁嗽丹苏叶甘草天花粉天冬款冬花(各一钱)桔梗生地(各三钱)麦冬(五钱)水煎服。二剂愈。
人有风寒已散,而痰气未清,仍然咳嗽气逆,牵引腰腹,俯仰不利,人皆谓必须治痰之为亟矣。然而治痰而痰愈多,嗽愈急、咳愈重者何也?盖治痰之标,而不治痰之本耳。痰之标在于肺,痰之本在于肾,不治肾而治肺,此痰之所以不能去,而咳嗽之所以不能愈也。人生饮食原宜化精而不化痰,惟肾气虚,则胃中饮食所化之津液欲入肾而肾不受,则上泛为痰矣。盖因胃中所化之津液无多,不足以济肺之干枯,而心火转来相夺,则津液不能滋肺,反化为痰涎而外越矣。然则治法,宜大补其肾水,使肾水汪洋,既能制心火之有余,更能济肺金之不足,心火不敢相夺,胃气又复相安,自然津液下润,肾经独受,化精而不化痰矣。方用∶熟地(二两)麦冬(二两)甘草(一钱)柴胡(一钱)白芍(五钱)水煎服。
此方即子母两富汤加味者也。以熟地大滋其肾水,以麦冬大安其肺金,加芍药、柴胡、甘草以舒其肝胆之气,使其不来克脾胃之土,则脾胃之气易于升腾,上使救肺,而下可救肾,且邪亦易散,实有鬼神不测之妙也。
人有久嗽不愈,用补肾滋阴之药不效,反觉饮食少思,强食之而不化,吐痰不已者,人以为肺经尚有邪留于胃中,而不知乃脾胃虚寒不能生肺,使邪留连于中脘而作嗽也。夫肺金之母,脾胃二经之土也,土旺则金旺,土衰则金衰,不补母以益金,反泻子以捐土,邪即外散,肺且受伤,况尚留余邪未散乎!毋怪其久嗽而不愈也。然则治之之法,不可仅散肺之邪,而当急补肺之气;不可仅补肺之气,而尤当急补脾胃之土矣。然不可徒补脾胃也,盖补胃必须补心包之火,而补脾必须补命门之火。心包生胃土,命门生脾土,实有不同耳。然而胃病则脾必病,而脾病则胃亦病也。吾补胃而即兼补脾,补脾而即兼补胃,未尝非肺金之所喜。肺喜正气之生,自恶邪气之克,不必治嗽而嗽病自已矣。方用补母止嗽汤∶白术(五钱)茯苓(五钱)人参(一钱)陈皮(三分)甘草(一钱)苏子(一钱)半夏(一钱)桔梗(二钱)麦冬(五钱)紫苑(一钱)肉桂(五分)水煎服。一剂而嗽轻,二剂而嗽更轻,四剂而嗽全止矣。
此方乃补脾胃之圣药,加入肉桂以补心包、命门之二火,一味而两得之也。又恐徒治脾胃之母,置肺邪于不问,增入补肺散邪之味,则子母两得,而久嗽安得不速愈哉!此症用助金汤亦佳。
人参(三钱)甘草款冬花(各一钱)白术百合(各五钱)茯神(二钱)肉桂炮姜苏叶百部(各五分)半夏(三分)水煎服。四剂愈。
人有咳嗽,长年不愈,吐痰色黄,结成顽块,凝滞喉间,肺气不清,用尽气力始得吐出于口者,此乃老痰之病也。年老阳虚之人,最多此症。然用消痰清肺之药往往不验者,盖徒治其痰,而不理其气也。夫痰盛则气闭,气行则痰消。老年之人,孤阳用事,又加气闭而不伸,则阳火煎熬,遂成黄浊之痰,气虚不能推送,故必咳之久而始能出也。方用六君子汤加减治之。
人参(五分)白术(五钱)茯苓(三钱)陈皮(五分)柴胡(五分)白芍(一两)白芥子(三钱)甘草(一钱)栀子(一钱)水煎服。二剂而痰变白矣,四剂而痰易出矣,十剂而咳嗽尽除。
补阳气之虚,开郁气之滞,消痰结之块,祛久闭之火,有资益而无刻削,则老痰易化,而咳嗽易除也。倘徒用攻痰之药,则阳气必伤,而痰又难化,格格难吐,何日是清快之时乎!此症用化老汤亦佳。
人参(三分)白术(一钱)生地(二钱)款冬花(三分)白芥子白芍地骨皮(各三钱)柴胡(四分)甘草(一钱)麦冬(五钱)水煎服。四剂轻,十剂愈。
人有阴气素虚,更加气恼,偶犯风邪,因而咳嗽。人以散风祛邪之药治之而愈甚,此不治其阴虚之故也。然而徒HT其阴,而肝气未平,则木来侮金,咳亦难已。法宜平肝而益之以补水之剂,则水能资木,而木气更平也。方用平补汤∶熟地(一两)麦冬(一两)甘草(五分)白芍(一两)柴胡(一钱)人参(五分)茯苓(三钱)天花粉(二钱)百合(五钱)炒黑荆芥(一钱)水煎服。
此方大补肺、肾、肝、脾之四经,而尤能解肝气之郁。肝经郁解,而肺经风邪亦不必祛而自散矣。人谓补肾、补肺、平肝足矣,何又兼补脾胃而用人参耶?不知三经之气,非脾胃之气不行,吾少加人参、茯苓以通之,则津液易生,而肾、肝、肺尤能相益也。
此症用涣邪汤亦效。
白芍熟地麦冬(各五钱)甘草柴胡香附(各一钱)陈皮(三分)白术玄参(各三钱)天花粉(五分)苏子(一钱)水煎服。四剂愈。
人有久咳而不愈者,口吐白沫,气带血腥。人以为肺经之湿也,而不知实肺金之燥。苟肺气不燥,则清肃之令下行,而周身四达,何处非露气之下润乎!不特肾水足以上升而交于心,亦且心火下降而交于肾,不传于肺矣。心火既不传于肺金,曾何伤燥之虑哉!惟其肺气先已匮乏,高源之水无有留余之势,而欲下泽之常盈,以上供于肺金之用,此必不得之数也,治法自宜专润肺金之燥矣。然润肺金之燥,而肾火上冲,则肺且救子之不暇,何能自润?此肺肾必宜同治也。方用子母两富汤∶熟地(二两)麦冬(二两)水煎服。连服四剂,而肺金之燥除,肾火之干亦解。
譬如滂沱大雨,高低原隰无不沾足,既鲜燥竭之虞,宁有咳嗽之患?倘失此不治,或治而不补益其肺肾,转盼而毛瘁色弊,筋急爪枯,咳引胸背,吊疼两胁,诸气郁,诸痿喘呕,嗌塞血泄,种种危候,相因俱见矣。又用何药以救其焦枯哉!此症用夜露饮亦妙。
熟地麦冬芡实(各一两)山茱萸(五钱)贝母(五分)水煎服。十剂全愈。
人有久病咳嗽,吐痰色红,有似呕血而实非血也,盗汗淋漓,肠鸣作泄,午后发热。人以为肾经之邪火大盛,将欲肾邪传心也,谁知是脾邪之将传于肾乎?此症初因肾水干枯,肾经受邪,肾乃传心,故发热而夜重,未几心邪传肺,故咳嗽而汗泄;未几肺邪传肝,故胁痛而气壅;未几肝邪传脾,故肠鸣而作泄。今既盗汗淋漓,肠鸣作泄,乃肺邪不传肝而传脾也。邪不入肾肝,尚有可生之机,亟宜平肝滋肾,使邪不再传,则肝平而不与肺为仇,肾滋而不与心为亢;再益之健脾之品,使脾健而不与肾为耗,自然心火不刑肺而生脾,脾气得养而肺气更安矣。方用转逆养肺汤∶白芍(五钱)麦冬(三钱)茯苓(三钱)玄参(二钱)熟地(五钱)山茱萸(五钱)北五味(二钱)车前子(二钱)地骨皮(三钱)丹皮(三钱)牛膝(一钱)破故纸(五分)贝母(一钱)水煎服。连服十剂而气转,再服十剂而痰变为白,再服十剂而泄止,肠亦不鸣也。
此方本非止泻之药。盖泄成于阴虚,补其阴而泄自止,阴旺则火息不去烁金;金安则木平不去克土,所以消痰而化其火炎之色,止泄而撤其金败之声,故肠鸣、盗汗尽除,而咳嗽亦愈矣。
此症用止传汤亦妙。
熟地(二两)玄参百合(各一两)白芥子(二钱)荆芥(炒黑,一钱)茯苓(三钱)沙参(三钱)地骨皮(五钱)桑叶(十五片)水煎服。十剂轻,三十剂愈。
人有春暖夏热,则安然不嗽,一遇秋凉,即咳嗽不宁,甚至气喘难卧,人以为肌表之疏泄也,谁知是郁热之难通乎?夫人身之气血,流通于肌肉之内,则风邪不得而入。惟气血闭塞不通,而邪转来相侮,凝滞而变为热矣。盖春夏之间,皮肤疏泄,内热易于外宣。秋冬之际,皮肤致密,内热难于外发,所以春夏不咳嗽,而秋冬咳嗽也。倘不治其郁热之本,而惟用发散之品,徒虚其外,愈不能当风寒之威,徒耗其中,益转增其郁热之势,均失其治之之法也。所贵攻补兼施,既舒其内郁之热,而复疏其外入之寒,则本既不伤,而末亦易举也。方用∶当归(五钱)大黄(一钱)贝母(二钱)天花粉(三钱)薄荷(二钱)荆芥(二钱)甘草(一钱)白术(三钱)陈皮(三分)神曲(五分)黄芩(二钱)桔梗(二钱)水煎服。连服四剂,秋冬之时断无咳嗽之症矣。
盖大黄走而不守,用之于祛火消痰之中通郁最速,又得当归之补而不滞,白术之利而不攻,同队逐群,解纷开结,内外两益矣。
此症用郁金丹亦甚效。
白芍桔梗(各三钱)抚芎(二钱)白芥子茯苓生地(各三钱)甘草款冬花(各一钱)水煎服。一剂轻,二剂愈。
[卷之四] 喘门(四则)
人有偶感风寒,一时动喘,气急抬肩,吐痰如涌,喉中作水鸡声,此外感非内伤也。倘误认内伤,少用补气之味,则气塞而不能言,痰结而不可息矣。治法宜用解表之味。然而,纯补之药不可用,而清补之药未尝不可施也。方用平喘仙丹∶麦冬(五钱)桔梗(三钱)甘草(二钱)半夏(二钱)黄芩(一钱)山豆根(一钱)射干(一钱)白薇(一钱)乌药(一钱)苏叶(八分)茯苓(三钱)水煎服。一剂喘平,再剂全愈,不必三剂也。
盖外感之喘,乃风寒之邪,从风府而直入于肺,尽祛其痰而涌塞咽喉之间,看其病势似重,然较内伤之喘大轻也。平喘仙丹专消肺邪而不耗肺之正,顺肺气而不助肺之火,故下喉即庆安全也。
此症用止声汤甚神。
麻黄(一钱)天门冬(三钱)桔梗(三钱)甘草茯苓(各二钱)山豆根(八分)射干陈皮半夏青黛(各一钱)水煎服。一剂愈。
人有痰气上冲于咽喉,气塞肺管作喘,而不能取息,其息不粗,而无抬肩之状者,此气虚而非气盛也,乃不足之症。不可作有余之火治之。人身之阴阳,原自相根,而阴阳中之水火,不可须臾离也。惟肾水太虚,而后肾火无制,始越出于肾宫,而关元之气不能挽回,直奔于肺而作喘矣。然而关元之气微,虽力不胜任,以挽回其将绝之元阳,而犹幸其一线之牵连也,则犹可救援于万一耳。方用定喘神奇丹∶人参(二两)牛膝(五钱)麦冬(二两)北五味(二钱)熟地(二两)山茱萸(四钱)作汤煎服。一剂而喘少止,二剂而喘更轻,四剂而喘大定。
此方人参宜多用,不用至二两则不能下达于气海关元,以生气于无何有之乡。非用牛膝不能下行,且牛膝能平胃肾之虚火,又能直补其下元之气也。麦冬益肺金,非多用则自顾不暇,何能生汪洋之水,以救燎原之炎耶!人喘则气散,非五味子何以能收敛乎。用熟地以益肾中之水也,肾水大足,自不去泄肺金之气,然非多加则阴不能骤生,而火不可以遽制。又益之以山茱萸,以赞襄熟地之不逮,自能水火既济,而气易还元也。
此症亦可用参熟桃苏汤。
人参熟地(各一两)破故纸(五分)茯神麦冬(各五钱)胡桃(一个)生姜苏子(各一钱)山萸巴戟天(各二钱)水煎服。
人有七情气郁,结滞痰涎,或如破絮,或如梅核,咯之不出,咽之不下,痞满壅盛,上气喘急,此内伤外感兼而成之者也。此等之症最难治。欲治内伤而外邪不能出,欲治外感而内伤不能愈。然则终何以治之乎?吾治其肝胆,而内伤、外感俱皆愈也。盖肝胆乃阴阳之会,表里之间也,解其郁气而喘息可平矣。方用加味逍遥散治之。
白芍(五钱)白术(三钱)当归(三钱)柴胡(一钱)陈皮(五分)甘草(一钱)茯苓(三钱)苏叶(一钱)半夏(一钱)浓朴(一钱)水煎服。一剂而痰气清,再剂而痰气更清,四剂而喘急自愈。
病成于郁,治郁而诸症安得不速愈哉!此症用苏叶破结汤亦神。
白芍茯苓(各五钱)半夏(二钱)苏叶(三钱)甘草(一钱)枳壳(五分)水煎服。一剂气通痰清矣,二剂全愈。
人有久嗽之后,忽然大喘不止,痰出如泉,身汗如油。此汗出亡阳,本是不救之病,而吾以为可救者,以久嗽伤肺而不伤肾也。夫喘症多是伤肾,久嗽之人未有不伤肾者,以肺金不能生肾水,而肾气自伤也。然而伤肺以致伤肾,与竟自伤肾者不同。盖伤肺者伤气也,伤肾者伤精也,故伤肺以致伤肾者,终伤气而非伤精。精有形而气无形,无形者补气可以生精,即补气可以定喘;有形者必补精以生气,又必补精以回喘也。所以伤肺者易为功,不比伤肾者难为力。方用生脉散∶麦冬(一两)人参(五钱)北五味子(二钱)水煎服。一剂而喘定,再剂而汗止,三剂而痰少,更加天花粉二钱,白术五钱,当归三钱,白芍五钱再服十剂全愈。
生脉散补气之圣药也。补其肺气,自生肾水矣。肾得水而火不上沸,则龙雷自安于肾脏,不必又去补肾也。以视伤肾动喘者,轻重不大相悬殊哉!此症用归气汤亦妙。
麦冬(三两)北五味(三钱)熟地(三两)白术(二两)水煎服。一剂而汗止,十剂全愈。
[卷之四] 怔忡门(三则)
人有得怔忡之症者,一遇拂情之事,或听逆耳之言,便觉心气怦怦上冲,有不能自主之势,似烦而非烦,似晕而非晕,人以为心虚之故也。然而心虚由于肝虚,肝虚则肺金必旺,以心弱不能制肺也。肺无火炼,则金必制木,肝不能生金,而心气益困。故补心必须补肝,而补肝尤宜制肺。然而肺不可制也,肺乃娇脏,用寒凉以制肺,必致伤损脾胃,肺虽制矣,而脾胃受寒,不能运化水谷,则肝又何所取资,而肾又何能滋益,所以肺不宜制而宜养也。方用制忡汤治之。
人参(五钱)白术(五钱)白芍(一两)当归(一两)生枣仁(一两)北五味(一钱)麦冬(五钱)贝母(五分)竹沥(十匙)水煎调服。一剂而怔忡少定,二剂更安,十剂全愈。
此方不全去定心,而反去补肝以平木,则火不易动;补肺以养金,则木更能静矣。木气既静,则肝中生血,自能润心之液,而不助心之焰,怔忡不治而自愈矣。
此症用柏莲汤亦佳。
人参麦冬玄参(各五钱)茯苓柏子仁丹皮(各三钱)丹参(二钱)半夏莲子心(各一钱)生枣仁(三钱)水煎服。一剂安,十剂愈。
人有得怔忡之症,日间少轻,至夜则重,欲思一睡熟而不可得者,人以为心虚之极也,谁知是肾气之乏乎。凡人夜卧则心气必下降于肾宫,惟肾水大耗,一如家贫,客至无力相延,客见主人之窘迫,自然不可久留,徘徊岐路,实乃徨耳。治法大补其肾中之精,则肾气充足矣。方用心肾两交汤∶熟地(一两)山茱(八钱)人参(五钱)当归(五钱)炒枣仁(八钱)白芥子(五钱)麦冬(五钱)肉桂(三分)黄连(三分)水煎服。一剂即熟睡,二剂而怔忡定,十剂全愈矣。
此方补肾之中仍益之补心之剂,似乎无专补之功。殊不知肾水既足,而心气若虚,恐有不相契合之虞。今心肾两有余资,主客分外加欢,相得益彰矣。况益之介绍如黄连、肉桂并投,则两相赞颂和美,有不赋胶漆之好者乎!此症用交合汤亦效。
人参(五钱)熟地(二两)黄莲(三分)肉桂(五分)水煎服。一剂即睡,十剂全安。
人有得怔忡之症,心常怦怦不安,常若有官事未了,人欲来捕之状,人以为心气之虚也,谁知是胆气之怯乎?夫胆属少阳,心之母也,母虚则子亦虚。惟是胆气虽虚,何便作怔忡之病?不知脏腑之气,皆取决于胆,胆气一虚,而脏腑之气皆无所遵从,而心尤无主,故怦怦而不安者,乃似乎怔忡,而实非怔忡也。治法徒补心而不补各脏腑之气,则怔忡之病不能痊;补各脏腑之气而不补胆之气,内无刚断之风,外有纷纭之扰,又安望心中之宁静乎!故必补胆之气,而后可以去怯也。方用坚胆汤∶白术(五钱)人参(五钱)茯神(三钱)白芍(二两)铁粉(一钱)丹砂(一钱)天花粉(三钱)生枣仁(三钱)竹茹(一钱)水煎服。一剂而胆壮,二剂而胆更壮,十剂而怦怦者不知其何以去也。
此方肝胆同治之剂,亦心胆共治之剂也。肝与胆为表里,治胆而因治肝者,兄旺而弟自不衰也;心与胆为子母,补胆而兼补心者,子强而母自不弱也。又有镇定之品以安神,刻削之味以消痰,更相佐之得宜,即是怔忡,未有不奏功如响者,况非怔忡之真病乎!此症用龙齿壮胆汤亦效。
人参竹茹(各三钱)五味子远志(各一钱)生枣仁(一两)白芍(八钱)当归(五钱)龙齿(醋淬研末,五分)水煎服。二剂即安。
[卷之四] 惊悸门(二则)
人有闻声而动惊,心中怦怦,半日而后止者,人以为心中有痰也。乃用消痰之药治之不效,久则不必闻声而亦惊,且添悸病,心中常若有来捕者,是惊悸相连而至也。虽俱是心虚之症,而惊与悸实有不同。盖惊之病轻于悸,悸之病重于惊,惊从外来而动心,悸从内生而动心也。若怔忡正悸之渐也,故惊悸宜知轻重,一遇怔忡即宜防惊,一惊即宜防悸。然而惊悸虽分轻重,而虚则一也。方用安定汤∶黄(一两)白术(五钱)当归(五钱)生枣仁(五钱)远志(三钱)茯神(五钱)甘草(一钱)熟地水煎服。一剂而惊悸轻,再剂更轻,十剂全愈。
夫神魂不定而惊生,神魂不安而悸起,皆心肝二部之血虚也。血虚则神无所归,魂无所主。今用生血之剂,以大补其心肝,则心肝有血以相养,神魂何至有惊悸哉!倘此等之药,用之骤效,未几而仍然惊悸者,此心肝大虚之故也,改煎药为丸。方用镇神丹∶人参(四两)当归(三两)白术(五两)生枣仁(三两)远志(二两)生地(三两)熟地(八两)白芥子(一两)茯苓(三两)柏子仁(一两)龙骨(一两醋用)虎睛(一对)陈皮(三钱)麦冬(三两)各为末,蜜为丸。每日白滚水送下,早晚各五钱,一料全愈。
此方较前方更奇而有神。方中用龙虎二味实有妙义。龙能定惊,虎能止悸,入之补心补肾之中,使心肾交通,而神魂自定也。
此症用镇心丹亦效。
人参白芍(各一两)丹砂(一钱)铁落(一钱)天花粉(一钱)山药(五钱)远志(二钱)生枣仁(五钱)茯苓(三钱)水煎服。十剂全愈。
人有先惊而后悸,亦有先悸而后惊,似乎不同,而不知非有异也,不过轻重之殊耳。但惊有出于暂,而不出于常,悸有成于暗,而不成于明者,似乎常暂明暗之不同。然而暂惊轻于常惊,明悸重于暗悸。吾定一方,合惊悸而治之,名为两静汤∶人参(一两)生枣仁(二两)菖蒲(一钱)白芥子(三钱)丹砂(三钱)巴戟天(一两)水煎服。连服四剂,惊者不惊,而悸者亦不悸也。
此方多用生枣仁以安其心,用人参、巴戟天以通心肾。心肾两交,则心气通于肾,而夜能安;肾气通于心,而日亦安也。心肾交而昼夜安,即可久之道也。
此症用镇心丹亦可同治。
[卷之四] 虚烦门(二则)
人有遇事或多言而烦心生,常若胸中扰攘纷纭而嘈杂,此阴阳偏胜之故,火有余而水不足也。或谓心热则火动而生烦,胆寒则血少而厌烦矣。不知虚烦实本于心热,胆则未曾寒也。夫胆则最喜热而恶寒,世人云胆寒则怯者,正言胆之不可寒也。胆寒既怯,何敢犯火热之心,可见虚烦是心火之热,非胆木之寒矣。古人用温胆汤以治虚烦,而烦转盛者,正误认胆寒也。治法宜于补心之中,而用清心之味。方名解烦益心人参(二钱)黄连(一钱)生枣仁(三钱)白术(一钱)茯神(三钱)当归(三钱)玄参(五钱)甘草(三分)枳壳(五分)天花粉(二钱)水煎服。一剂烦止,再剂烦除矣。
此方纯是入心之药。清火而加入消痰之药者,有火必有痰也。痰火散而烦自释矣,况又有补心之剂,同群并济哉!此症用玄冬汤亦甚神。
玄参麦冬(各二两)水煎服。一剂而心安,二剂全愈。
人有年老患虚烦不寐,大便不通,常有一裹热气,自脐下直冲于心,便觉昏乱欲绝,人以为火气之冲心也,谁知是肾水之大亏乎?夫心中之液,实肾内之精也。心火畏肾水之克,乃假克也;心火喜肾水之生,乃真生也。心得肾之交,而心乃生,心失肾之通,而心乃死。
虚烦者正死心之渐也。惟是肾既上通于心,何以脐下之气上冲而心烦?不知肾之交于心者,乃肾水之交,而非肾火之交也。肾水交于心,而成既济之泰;肾火交于心,而成未济之否。
故既济而心安,未济而心烦耳。老人孤阳无水,热气上冲,乃肾火冲心也。火之有余,实水之不足,治法大补肾中之水,则水足以制火,火不上冲而烦自止矣。方用六味地黄汤加品治之。
熟地(一两)山茱萸(五钱)山药(四钱)茯苓(三钱)丹皮(五钱)泽泻(二钱)白芍(五钱)麦冬(五钱)炒枣仁(五钱)北五味(一钱)柴胡(五分)甘菊(三钱)水煎服。二剂而烦却,四剂而大便通,二十剂不再发。
六味丸汤所以滋肾水之涸也。麦冬、五味,滋其化源;白芍、柴胡,以平肝,肝平而相火无党,不至引动包络之火;又得枣仁、甘菊相制,则心气自舒,而复有肾水交通,有润之乐而无燥之苦,岂尚有虚烦之动乎!此症用济心丹亦效。
熟地(二两)麦冬玄参生枣仁(各五钱)丹皮地骨皮柏子仁菟丝子巴戟天(各三水煎服。十剂全愈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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少林扫地僧